她心情极好地对韩昼道:“多谢韩公子为我解惑。……不过,你难道是专程来京城为我说这些的?”
韩昼见她目光灼灼,竟一时不敢对视,别开眼去不自在道,“不是秦姑娘说自己磕到头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么?虽说京城里的这些事秦姑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我总是放心不下,怕你又被人问起一些事情却不知道,再发生那晚的事情。”
秦山芙心里一软,轻声问:“韩公子信我是磕到了头,而不是什么妖孽?”
韩昼望进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信。秦姑娘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秦山芙却也吃了一惊,“为何……”
“因为我……”韩昼却说不下去了,偷偷握紧了置于膝上的手,“那晚韩某说的话,字字真心,并非情急之下的搪塞之言。”
竟然是……这种原因。
秦山芙一时失语,眼下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一个鸠占鹊巢的外来客,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也难有共情,就像是一个红尘之外的冷眼看客,恐怕今生到死也难有她愿意托付的归宿。
而韩昼却也像是怕她说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生硬地揭过这一话题:“罢了,不提这个。姑娘在京城有了新的身份,可是与白临县的一切都再无瓜葛了?”
秦山芙也乐得不继续方才的话题,点头道,“本就孤身一人,又有什么好牵挂的。”
“如此便好办了。”
“什么?”
“后来我遣衙门的人细细探查,最后查出纵火之人,是齐夫人。”
秦山芙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却是难以理解,“她……为什么?”再怎么说,她不也是原身的亲生母亲么?
韩昼似乎还顾虑着她与齐夫人之间的关联,斟酌着合适的措辞,踌躇道:“齐夫人也是被齐怜雪撺掇的。齐夫人爱女心切,即使知道齐怜雪非自己亲生,但眼见她重新被收监,便一时失了神智。据她交待,说你占着她亲生女儿的身子,与她离心离德,放火是想将你体内的邪物逼出来,还她女儿。”
韩昼说完赶忙又补了一句,“自然,她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秦山芙有些无奈,又问:“那……官府如何定这件事?”
“这便说来有趣了。”韩昼弯起眉眼笑得幸灾乐祸,“我爹随姑娘审了几次案子,如今也学会仔细看律条了。可惜我爹资质不佳,他翻了几遍书,琢磨了整整一晚,都在犹豫是该定谋杀还是纵火。”
秦山芙一下子就想到韩老爷眉头皱得跟个小山包一样的纠结样,没忍住笑出声,“那最后可是想明白了?”
“这是自然。我爹细细思量过,谋杀只害一人,而纵火却会连累无辜之人的身家性命,两相权衡之下,于是就给齐夫人定了纵火罪;齐怜雪因试图装疯逃脱罪责,之后仍有作恶的想法,就改判为斩刑,此二人不日将问斩。”
不错,韩老爷如今还会学会往深了想罪名背后试图保护什么法益这样的问题了,孺子可教也。只是这案子毕竟与她切身相关,秦山芙听完半晌沉默,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齐怜雪与齐家人对原身属实算不得好,如果照原书里的剧情发展,原身早已尸身凉透,甚至死后都得不到最起码的体面与尊重。可是她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可到底是犯了杀人放火的大罪,如今落得如此结局,也算罪有应得。
“对了,不是说蕊环她们也来了?她们在哪?”
韩昼摸摸鼻尖,“蕊环姑娘本要来,但因腿伤未愈,不便远行,我就让她先待在白临县了。方才那样说,是为了找个借口,让窦大人放姑娘出来跟我说几句话。”
秦山芙了然,点点头,“这样也好。我在京城也顾不了她,白临县本就是她的家,在那先待一阵子等这个案子完了再说。……那韩公子你呢?何时回去?”
韩昼莞尔一笑,“韩某无闲事牵绊,来去自由,白临县无趣得紧,就准备在京城常驻了,既能随时跟祖父请安,也能与二三好友小聚,妙哉。”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办案时用得上自己,他也能帮衬一二。只是这样的心意说出来就变了味,他按下不提,只作闲散浪荡状宽她的心。
秦山芙却是真以为他是想来京城小住,又想到什么,打趣他,“既然蕊环来找我的事情是诓窦大人的,那给我置了住处,怕也是假的了?”
韩昼怔了一下,犹豫片刻,低声道:“这个是真的。”
这下却是轮到秦山芙意外了。
韩昼最爱看她惊讶的神情,心间柔意漫过,莞尔一笑。
“姑娘才华卓群,既然白临县的铺子被人毁于一旦,那合该在京城再置一间讼师馆,更上一层楼才是。韩某在一处繁华地段为姑娘备下了铺面,只待秦讼师此番出手得卢,名震京师之时,再为讼师馆行香挂牌。”
第35章 纯臣
秦山芙回到窦近台府上后, 就拿出纸笔开始细细盘算眼下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