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初紧握住笔,一笔一划写下歪歪扭扭的名字。
“等会儿就来带你去手术室。”
韩念初重新躺下,望着护士的背影,脑子里骤然闪过一道强烈的电光,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场事故一直到手术完成一直因为失血过多而昏睡,当时她不是自己签的字,而是傍晚才赶到的江临远签的字,手术做完,她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她望着天光大亮的窗外,刚刚护士说等会儿就来带她去手术,难道会有事情耽搁?
她把目光转向雪白的天花板,听着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每一分每一秒都盼着护士尽快回来,推着她进手术室。
这意味着,改变了。
如果过去不能改变,那么她所在的时空就不会是过去。
时间的缓慢流逝令她备感煎熬,在她的心快要沉入深渊时,护士回来了,推着她去了手术室。
麻醉药打入身体,伤处僵硬得像一块木板,她感到针和线的拉扯,耳朵里钻进医生和护士的聊天,讨论着她的伤疤修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弯起嘴角,眼皮变得沉重,安心地耷拉下去。
消毒水呛鼻的味道又一次钻入鼻孔,一个下午昏昏沉沉,时醒时睡,韩念初闭着眼睛,听着门外的争吵。
“你是谁?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什么人?”
韩念初猛地睁开眼睛,是阿谨,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什么人?你说说看,我的未婚妻是你什么人?”
是江临远的声音。
韩念初的双手撑着床下地,扶着床沿单腿用力艰难地朝外挪动。
“未婚妻?你说她是你未婚妻?”
“不信你问阿初的堂妹,呐,她就坐在那儿。还不信的话,你去南浦乡一问就知道了,谁都知道我跟阿初是青梅竹马。”
“姐夫,这人是谁啊?你跟他吵什么?”
“一个是个寡廉鲜耻的人……我告诉你,阿初跟我坦白过了,她就是跟我赌气,这件事我也原谅她,重归于好了。你但凡有点羞耻心……”
病房的门“砰”地被甩到墙上,发出巨响。
韩念初扶着门框,眼里闪着泪光,望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又驻足回头的何谨修。
“阿谨!别信他们!”
何谨修缓慢地转过身,目光紧紧盯着她,在看到她裤腿上渗出鲜血时,他疼惜地抿紧了唇,几大步走回来,撞开江临远。
“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跑出来!”他说着便弯腰抱起她。
韩念初抱住他的脖子,视向冷冷地扫过江临远和韩云秋,“这间病房,你们一步也不准进。”
“阿初——”江临远刚要上前,却因韩念初怨恨的目光而惶然地收回脚。
韩云秋骂骂咧咧的上前,拽着江临远往外走。
何谨修抱着韩念初回到病房,小心地将她放回病床上,才坐在床边问:“怎么回事?伤得这么重?”
“掉到排水沟里,腿戳到钢筋上。”韩念初轻描淡写地说。
“排水沟?”
“顶楼围墙外的排水沟?”
“嗯。”
“你翻围墙干什么?”何谨修疑惑地问。
韩念初躲开他的目光说:“有东西掉到外面了,我翻过去捡。”
何谨修又看向桌上的背包,扳过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去个顶楼背包干什么?”
韩念初答不出来了,目光左躲右闪,却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着,却仍透出一丝颤抖。
他忽然抱住她,手臂像硬铁将她箍得死紧,“对不起!是因为我出门前——”他吻着她的耳侧,胸口心跳如雷,“以后我不对你凶了。”
韩念初睁大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他想到哪去了?就因为吵了一架,她就想不开了?
她刚要说话,转念又想,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不让他尝到差点失去的滋味,以他的脾气,以后还要跟她端着。
“我存在你电脑桌面上的记事本你看了吗?”她问。
“嗯。”
“你全都要做到。”她说。
何谨修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松开她说:“我不要用香水——”
“MIT给我发正式offer了。”
何谨修的眉头一皱,还没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转话题,就因为这个消息而皱紧眉头,“那你岂不是八月底就要去美国?”
“我打算拒了,”韩念初说,“但如果你有哪一条没做到的话,我就再申请其他学校,读完PhD再看看硅谷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我要是做到了呢?”
“那我就去凌云科技复试。”
何谨修沉默了一瞬,说道:“你不要在意我,想去读书就去,我会等你。”
韩念初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泪光,低声说道:“没有什么你更重要。”
第二天,两个警察来了病房,带来了令韩念初激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