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皇陵,石门就轰隆隆地关闭。孝惠公主秦莘莘,在新皇登基的前夕,被连夜送到长留山皇陵,为先帝祈福。
秦莘莘背靠着石门,脚一软,滑坐到地上,扬起一层土灰。倒不是吓腿软,实在是几天没吃饱饭,饿的。可以肯定,这个父皇千挑万选的储君,哦,现在是新皇了,实在是人面兽心,没什么道义,皇权一到手,马上翻脸不认人,甚至甘愿顶着被质疑不仁的风险,一天都等不及就把先皇娇宠大的亲生独女以守陵的方式送走了。
莘莘低声骂了一声晦气,慢慢吞吞地扶着墙站起来。皇陵很大,先皇昨日才完成入驻仪式,主室及入口两侧的灯火未熄,案前或许还有些许瓜果。
费劲吃nai的力气爬到了许久终于到了案前,莘莘啃了几颗酸枣,为自己暂时免于成为第一任饿死的公主而庆幸,但数数手头上的酸枣桃李,又为终归难逃饿死的结局而悲哀。
摸索了一圈石壁雕刻,不小心碰到三个她那么高的藏经柜,又推倒了花瓶瓷器无数,终于在主室满目疮痍食物耗尽后死心,确认没有出去的开关。
难道真的要饿死在这里?莘莘无语,她不怕死,但是这种死法太窝囊,她见过牢狱中饿死的刑犯,实在不体面。迷迷糊糊中睡着,梦里有父皇坐在金銮殿,声音嘶哑地说:吾儿孝惠,皇室正统,竖子敢欺?
醒来心中悲切,终于放声大哭。
百尺下的山底,山神长留手指微动。挤压在他身前的巨石泥土,簌簌挤压,后退。如果此刻在长留山上空往下看,那将会看到长留山正中慢慢地形成一个百尺长宽百尺深的巨坑。
但此刻的莘莘没飞上空,她被这地动山摇惊到忘了抽泣,我哭塌了皇陵?公主震惊了自己一整年。地动山摇间,莘莘落入了深坑中。
与预想中的不一样,长留山底的山石土壤很是松软,倒像是为什么人铺设了一床柔软的床褥。
然后,秦莘莘睁大了眼睛,她真的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灰扑扑的,贴在山壁的人。
一梦十年。山神睡了一觉,人间过去了十年。一睁眼,清晨灰蒙蒙的雾气中,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一双睁得溜圆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怔怔道:天,祖宗活活人了,又道不对,秦家没这么早死的皇帝祖宗,最后眼睛瞪得更圆:怕不是盗墓了
他难得没有起床气,面前的小姑娘十八九岁,眼睛似乎刚哭过,有些红肿,身躯纤细,穿着白纱却一身土,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懵懵懂懂。
但望气运,小姑娘寿命只到今晚,实在可怜。
山神觉得她可怜又可爱,有些忍俊不禁,又努力绷住,带着点惯有的清冷跟她搭话:是,姑娘,你吵到我盗墓了。
总归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莘莘听到人声,才回过神来,欣喜不已。她看着盗墓人也觉得欢喜,高高兴兴地上前帮忙把人扒拉下来,问人家籍贯姓名,又问他家离长留山远不远。
长留山神好久没遇到这么乐人的事,看着小姑娘一双柔荑在泥土和自己身体边缘斗争,有点好笑又有点享受。他突然想逗逗她,随口应付:石头砸脑袋,失忆了,这是长留山?那就叫我常留善好了。
莘莘一时觉得这人惨,盗墓白忙活还遇到山塌,白忙活一场,一时又感叹他心态好,遇事不慌还挺乐观。常留善,长留山,好记。
终于把人扒拉下来,心想皇陵塌了,动静不小,明日肯定会有人来探查,万万不可逗留,女子孤身一人逃亡风险太大,不如让这个留善帮忙遮掩,又看着悠闲地坐在土堆上捋衣角的男子,看他约莫二十几岁,面如冠玉,但却不是温润如玉的暖玉,而是清清冷冷的白玉,倒是个很好看的盗墓人。又忍不住想起刚刚碰到他的手感,其实她刚上手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个陌生男子的身体,虽然埋在土里,但是那么热,还硬梆梆,跟女子一点都不一样,摸起来很是舒服。公主的矜持她本来也没多少,现在虎落平阳,更不在意了。
想来他都失忆,比我更茫茫然,也算我秦莘莘日行一善,一时觉得十分妥当,便道:留善公子,你盗墓一事我可帮你隐瞒,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假装成夫妻,一起离开?
留善又被逗乐了,心想:小姑娘连我随口说的谎话都能信?还见人就叫公子,怕不是什么见识少的深闺贵女,不忍她独自跋涉遇豺狼虎豹,不如就送她一程。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上路,莘莘想着留善起码是个山里人,失忆了说不定老马识途,到底比自己个深宫公主强,于是由留善带路。
长留山很大,东边是两百里是新朝都城,北边是边陲重地有重兵把守,西边是东海,只能穿过深山腹地往南边走。
留善许久没出门,山脉走势及小溪湖泊本该了如指掌,但这一觉睡得他有些糊涂,只能一边走一边默默回忆。初时莘莘还能独自顺着留善的步伐行走,但娇养多年皮娇rou嫩,又许久没正经休息过,走了几里地一晃神就扭了脚,默默折了根树枝忍着脚踝的肿痛咬牙继续坚持。
留善觉着才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