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兄妹沉浸在痛失父亲的无限悲哀之中。
当叶子青捧着父亲的骨灰时,他觉得他的心已被掏空。他那么深切地感受到人是多么渺小,渺小到微不足道,甚至就如一粒尘埃。到底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没有,什么也没有!那么,人活着的这几十年难道就是为了经历苦难而来?最终又都化为虚无?就像现在,他再也不能去爱他的父亲还有他的爱妻,就算他掏出泣血的心,可他们却不知道啊!
为父亲守六七的晚上,叶子青和妹妹们祭奠完父亲后都坐在客厅里,一语不发,默默怀念他们的父亲。见孩子们都很伤心,母亲想哭也不敢哭。她害怕她一旦哭出声来,接下来的场面将无法收拾。她只得强忍悲痛,劝孩子们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叶子青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子兰叫住了他。子兰叹气道:“大哥,去把她接回来吧。”
叶子青先是一楞,继而他明白了,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子兰继续说:“你不觉得桃园现在太冷清了吗?”
听了妹妹的话,叶子青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子兰阻止了他,自己接着说:“大哥,你已经有两个妹妹出嫁了。现在,爸爸又走了,你把这么大的园子只扔给妈妈和小迟,这像个什么?”
叶子青道:“难道我愿意这样吗?”
子兰道:“只要你把她接回来,一切就全都改变了,桃园还会和从前一样。”
叶子青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他苦笑道:“和从前一样?”
子兰道:“如果你愿意。”
见他不说话,子兰说:“你知道吗?在她离开桃园不久的时候,我甚至劝她忘掉你,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四年过去了,她对你的感不但没有改变,反而愈加深切。大哥,就算你是铁石心肠,遇上这样的姑娘,你的心也该融化了吧?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她的信,我也都让你看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流露出对你、对桃园深深的思念吗?虽然,她说,因为对你的思念使她不再寂寞,可是,你信吗?你相信一个人离开自己至爱的人,只身去异乡会不寂寞不孤苦吗?”子兰越说越激动,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天知道她内心有多苦,她其实每天都在望眼欲穿地盼着你去接她,你知道吗?”
叶子青转过身来,看着子兰期待的目光,然后说:“可是,可是我有什么资格?”
子兰道:“她爱你,而你也爱着她!”
在妹妹坚定的语气里,子青根本无法辩解也无需辨解,他知道,一切都逃不过子兰的眼睛。
三个月后,叶子青对儿子说:“小迟,爸爸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要告诉你。”
小迟惊讶地问:“哦,什么决定,你快说。”
叶子青说:“我要把姑姑接回来,我们三人,还有,我们四人,一起,好好地、快乐地住在一起,好不好?”
小迟听他这么说,快乐地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子青的脖子,说道:“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早这么做?爸爸,你不是在哄我吧?”
子青微笑道:“是真的,儿子,你在家等着爸爸。”
两天后,叶子青按子兰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绮瑜所在的小学校。那时正是中午,学校没有上课。他把车停在了学校的门口,正好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门口,他叫过那女孩,问邱老师在不在这里。那女孩说在,并指给他看,说邱老师就在那间小屋子里。
他跟着女孩走进了校园,快要到门口,他觉得很紧张,很忐忑。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见面,见了面也不知该怎么说。
他对女孩说:“你能去叫你的邱老师出来吗?”
那女孩愉快地说可以。
那时,绮瑜正在给学生改作文。她的学生进来说:“邱老师,外面有一个叔叔找你。”绮瑜觉得很奇怪,怎么可能有人找她?于是她问:“他长得什么样?有没有来过我们学校?”女孩说:“没有。”然后,又补充道:“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然后便进了教室。
绮瑜顿时呆住了,她自语道:“是他?是他来了!”她立刻搁下笔,准备冲出去,可她立刻犹豫了。此时此刻,她和他一样,都不敢轻易见面。人是多么奇怪啊,刻骨的相思折磨得彼此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见面,可是真的要见面,却又胆怯起来。
她掀开窗帘的一角,从窗内看他,是的,是他!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他。而现在,他就站在她的小屋前,这是真的吗?她的泪,不争气地滚落而下,她靠在门上,任泪水肆意流淌。
她擦去泪,打开了门。
他们彼此凝视,都不敢相信站在对面的,就是彼此日思夜想的爱人。
他说:“绮瑜,我来了,你好吗?”
她说:“子青,真的是你吗?”
他说:“是的,是我。绮瑜,我来的是不是太迟了?”
她望着他,并不答言。
他说:“我可以进你的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