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帝有意在九天之上的疾风之处建了一座并不稳固的御天台,意为居安思危。”北霄认真解释起来,毕竟观云是乘风殿近一百年来的第一个客人,客人有必要知道自己住的不是随时会倒的危房,大可安心。
“居安思危?”
北霄颔首,“父帝说:天宫统御六界,时时面临着众生的审视,身处至尊之位必须要承受各方的觊觎和挑战,一刻也不能松懈,然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言一出,却见观云自顾自地摇头,“若是只承担责任却没有半分好处的位置,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觊觎呢!拥有九五之尊的滔天权力,固然需要承担旁人难以想象的负重,但同时也享受着无与lun比的好处。就像凡间的皇帝,后宫三千、权倾天下、万众供奉、福荫子孙。帝王掌生杀大权、定苍生命运,集益于一身,遗害于万民。可是,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三界乃三界众生之三界,一家一族之私,终与众生之公义相悖,岂能长久。即便把那最高的位置修得固若金汤,但只要它集权势于一身,就必定集仇恨于一身。那个地方,本就是一座虽然金碧辉煌但却摇摇欲坠的房子。”
这番言论,使得北霄不禁为之侧目,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罩向观云,神情肃穆。
观云下意识地捂住嘴,也许是北霄太好相处,让她一时间忘了自己正身处天宫。天帝并无子嗣,若有朝一日仙逝,登上天帝之位的人就是她眼前的这位北霄上神。惨了,她会为自己的无心之失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3章
谁知,北霄只是轻轻笑了笑。想不到,四海九州,天地万灵,他竟从一只误入乘风殿的“白鸽”口中,听到了自己多年以来无法向任何人倾诉的心事。
观云见北霄笑了,心中更是一阵发毛。
北霄有些惊诧,他和观云,明明既非故交重遇,也不是离人相逢,为什么两人之间会存有一种深刻的默契?这种神奇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如果御天台只是一间能够庇荫极少数人的屋子,那么,我不该修好它。”
观云生长于世外,她的立场自然不同于在这天宫中掌握权柄的人,但北霄这个生于权力漩涡的神,竟然对“御天台”有这样独到的看法。北霄是最应该从御天台里面向外看的那个人,可结果,他却选择了站在外面向里看。
自从昨天观云来了乘风殿,北霄的心疾便开始频繁发作,他说不清原因,只是莫名觉得,似乎是这颗原本就不属于他的心想要拼命逃离。他对观云那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只是,他没有任何头绪,甚至连猜疑的方向都很模糊。
北霄对观云的来历着实好奇,但是,如果观云不想说,他并不打算追问。毕竟,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辛密,她冒死闯入天宫,自然有她非来不可的理由。
天宫正中央的紫霄宫是天帝的寝殿,那里众星拱月,集天界灵气,是绝佳的修养圣地。紫霄宫已有三百年不接待外客了,天帝自称闭关修炼,谢绝了一切访客,天界诸事也都交由穹昊真君来打理。
“成辉,你说北霄今日去了侍神殿?”天帝的发色是灰白的,但人却十分年轻,Jing神矍铄。
成辉上仙点点头,“禀陛下,北霄上神确实去了侍神殿,听说是乘风殿的御天台塌了。”
父帝修建的御天台,竟又塌了,“朕还以为,他会一直不出来。”天帝道。
“北霄上神确实已有一百年未曾踏出乘风殿,也不肯接见任何人。”成辉上仙回道。
“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与北霄上神,在公是君臣,在私是兄弟,于朝,上神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于家,上神是陛下的手足至亲。无论如何,北霄上神都不是真的忤逆陛下。陛下削去上神的官职,罚其禁足五百年,但微臣断言,上神绝不会因此心生怨愤。”
“抗旨不遵,蔑视天规,如此下去,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天帝恨铁不成钢道。
“上神虽身经百战,但毕竟还年轻气盛,假以时日,他会明白的。”成辉上仙劝解道。
“只能盼他好好磨练自己的性子,这天帝之位,终究是要传给他的,但他如今这副模样,朕如何放心把父帝开创的万世基业交给他打理。”天帝叹息道。
成辉上仙立即跪了下来。“陛下正值壮年,仙寿绵长,还不需要担心传位的事情。”
“快起来!动不动就下跪,真把朕当凡间的帝王看了。命数天定,强求不得,仙人只是长生不老,但并非不死不灭,朕早就看开了。”天帝豁然道。
成辉上仙面带悲愁,慢慢站了起来。
“那白鸽的事呢?”天帝又问。
“回禀陛下。昨天,从南天门外飞进一只白鸽,误入了乘风殿。天兵去搜过,但是一无所获。”成辉上仙回道。
“以后不必再监视乘风殿了。”天帝道。
“诺。”
北霄告诉观云,乘风殿百无禁忌,她若无聊,只管随意走动,若有事,便到御天台上寻他。观云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