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瑶无奈失笑,目光被她手中那枝梨花上吸引,却发现这梨花并不怎么好看——原本从枝头折下时,这枝梨花或许开得正盛,可惜拿着花的人却不懂珍稀。也不知这梨花受过何等磋磨,如今零零散散落了不少,原本热闹的花枝也显得凋零了。
她刚这样想,却发现闻斐对这花枝宝贝得紧。不止特地寻了花瓶来插,还问她是否知道什么法子,能让这花存得久些。
牧锦瑶耐心答了,目光在闻斐身上转了两圈,忽然生出个大胆的念头。
只还不等牧锦瑶出言试探,闻斐先开了口,十分突兀:“锦瑶,我认你做妹妹吧。”
牧锦瑶一怔,继而眉头轻蹙:“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闻斐手中拿着刚找来的花瓶,一边摆弄着刚插好的花枝,一边答道:“舅舅当初送你到我身边,是想借你的身份替我掩饰,不过现在没这必要了。”顿了顿又道:“你跟在我身边年余,知道的人也不少,未免坏了你的名声,今后你我兄妹相称也可。”
牧锦瑶比起闻斐要小几岁,只是常日都是她在照顾闻斐,恍惚间有种两人年龄对调的错觉。此刻面对闻斐略显强硬的话,她恍惚了一瞬,想问些什么又无从问起。
过了片刻,她才理清思绪,一开口却问道:“你今日出门,是与何人相会?”她说着上前两步,离得闻斐更近了些:“是哪家郎君……亦或者,是哪家女郎?”
与褚曦待了整日,闻斐身上染上了一点淡淡的女儿香,牧锦瑶凑近就闻到了。
闻斐从未与牧锦瑶说过那些旧事,再加上对方身份敏感,她更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喜爱女子。此时突然被戳穿,她便有些不自在,目光闪烁一下后说道:“现下别问,将来你自会知晓。”说完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我认你做妹妹,可好?”
牧锦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蹙眉定定望着闻斐,显然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从她出现在闻斐身旁那一刻起,帮闻斐保住秘密,便成了她的责任。
而就在闻斐打算快刀斩乱麻,彻底了结这一段关系的当口,却有人突兀闯了进来打破气氛。
是杨七,他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原本要出口的话在见到牧锦瑶那一刻忽然顿住。而后他尴尬笑笑,却还是立刻凑到了闻斐身边,在她耳旁低语:“将军,陛下有密旨到了。”
闻斐一听,也顾不得与牧锦瑶多言,蹙起眉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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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曦乘坐马车显然没有闻斐走得快,再加上同行之人走得散漫,等他们一行人回到长安时,天边的残阳早已不见。等回到褚府,更已是暮色四合。
不知是不是错觉,褚曦回到家便发现,今日家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只还没等褚曦深究,她和刚回到家的十五郎、十六郎便被仆从叫去了外书房。进门后一看,不止是同辈的兄弟,就连长辈叔伯也来了,褚家在长安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齐聚一堂。
褚曦是其中唯一的女郎,她一脚踏进房门便觉格格不入,只是屋中气氛沉凝因此没敢开口。目光在房中一扫,褚曦自觉走到父亲身边站定,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见褚父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站到对方身后等着。
索性也没等多久,等小叔褚烨最后一个到,外书房的房门一关,褚煜便开口了:“半个时辰之前,宫门外忽然有人敲响登闻鼓告御状,这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半个时辰前的事,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
褚烨今日又外出访友去了,刚回来的他显然不知情,一见家中气氛沉重,不由奇道:“有人告御状与我等何干?难不成是我褚家有人为非作歹,闹到陛下跟前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褚烨神情间不见紧张,显然也只是玩笑,并不相信是自家被告了。
可他是自信淡定,有些年纪小的郎君却不知情,又见家中长辈这般郑重,还真当是自家犯事了。面面相觑的同时,也有点慌,眼巴巴全望向了褚煜。
褚煜没好气的瞪了褚烨一眼,斥了一句:“不知道就别瞎说,我褚家何来作jian犯科之人?!”话是如此,眉头依旧紧蹙:“是杨家。有人告杨家纵容子弟欺男霸女,杀人害命。还有从杨氏族地赶来的,告杨氏族人勾结官府,卖官鬻爵,强征土地……”
接着一连串罪名说下来,直说得在场众人咋舌不已。即便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二十三郎听到一番叙述,心中都有了判断——这杨家,怕是要被锤死了,想要翻身可难。
不过杨家被告是杨家的事,与他们褚家何干,长辈们缘何这般紧张?
年纪尚幼的二十三郎想不明白,可稍年长些的众人,却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当下便有人喃喃说道:“这么多罪名,一股脑全送到陛下案头了,这可不像是巧合。杨家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的被人如此报复,下手半点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