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哭累了,花枝默默地为她擦拭脸颊两边的泪珠。
她渐渐止住哭泣,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房间中烛火摇曳,映照在她美丽又极具锋芒的侧脸上,花枝这才发现,夏叙姝不是为情而哭,而是为了自己从小到大的骄傲。
夏叙姝沉默半晌,突然问道:“孟世子已经走了吗?”
“……”花枝为难道:“姑娘一醒,世子就离开了。”
她吸吸鼻子,憋回了自己的眼泪。
在那天起,夏叙姝再也没找过季眠,她好像收敛了不少,但好像又和从前没有什么变化。她依然嚣张依然跋扈,只是对过往不成熟的感情闭口不提。
她像是一夜之间清醒过来,亦或许,她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这位少年郎,只是年少片刻的悸动让她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她对孟闻练慢慢改变态度,她把以前从未投放的目光驻足在他身上,会对他抱之一笑,然后匆匆离去。
许是因为感激。
花枝想。
季眠出征那一天,夏叙姝没有去送他,换作往常,她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可是夏叙姝安安静静待在府中,哪儿也没有去,只是一遍又一遍擦拭夏将军换下的护心镜。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夏叙姝孟世子彻底改观还是因为孟闻练差点遭遇牢狱之灾一事。
花枝第一次见怀宁郡主冲姑娘发火 ,她第一次见姑娘这样惊慌失措,她第一次见姑娘为了别人四处奔波,不惜求目前给夏将军的门生书信上奏陛下,企图争取时间,好还世子一个清白。
许是因为愧疚。
花枝想。
后来,后来夏将军战死了。
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夏叙姝在灵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吐露的真心话叫花枝恍然大悟。
她也曾是个天真懵懂的女孩,深居府中渴望父亲的关怀,她是那样羡慕孟闻缇,那样期待父亲也能如她所愿,常与她相伴。
她的锐利,不过是为了深藏自己的落寞。
行丧期间,她总是默默摩挲那块破碎的护心镜,她一面帮助母亲打理府中上下,一面又要忌惮夏氏旁支对夏府的觊觎。
她第一次觉得疲惫,第一次觉得表面风光的夏府,原来这样岌岌可危。
孟闻练时常来府中帮她,可是花枝发现夏叙姝总是躲着他,她不解,可姑娘却只说自己对不起世子,无颜见他。
若是真的不愿见他,何故每每都要躲于屏风后窥探。
许是因为后悔。
花枝想。
陛下下旨,暗中镇压野心勃勃的夏氏旁支,夏叙姝和夫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是夏叙姝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同世子见面了。
孟家世子出征,支援边地。
出征那天,夏叙姝破天荒地偷偷瞒着夫人跑去相送,可她又羞于露面,只能埋没在人群中,跟在军队一旁,一直尾随在侧。
她戴着帷帽,侧脸去瞧马上的孟闻练。许是通身打扮与周遭百姓很不相符,引来了士兵的注意,士兵调侃:“那边有位姑娘一直盯着世子看呢。”
孟闻练闻言望去,吓得夏叙姝收回目光,局促地低下头,可士兵的声音一字不差地落进她的耳朵。
“莫非是哪位仰慕世子的千金?”
孟闻练回眼,似乎一瞬间心情变得高扬:“或许是吧。”
花枝发现姑娘的脸发红。
这次,总该是因为欢喜了吧。
花枝想。
第46章 番外(三)倾慕之人
我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幼锦衣玉食,不知忧愁坚阻为何物。
所有人都说,我必定成为大器。
我也一直这么认为,这一生,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除了她。
她是一个意外。
她与我的亲姐是闺中密友,得此机会我也时常能与她相见,却仅仅只是相见。我与她保持着最规矩的距离,从不僭越一步,因为我知道,她不喜我。
她为何不喜我,我不知缘由。
可我却欢喜她欢喜地很。
我喜欢看她的笑,喜欢听她的声音,喜欢她柔软的发丝,喜欢她明亮的眼眸。
我最喜欢的,便是她活得通透又自在。
我以为,终有一日,她会明白我的心意。
可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我与她的距离便越远,她宛如一株开得愈来愈烈的花,灼了我的眼的同时,又吸引着他人的注意力。
我尚在国子监念书时,总有人如同苍蝇一般围着我转,杨太傅的儿子杨申不过是位十足的浪子,他经常腆着笑对我说:“景昭侯府家的怀宁郡主生得国色天香,不知侯爷舍得将这样的美人许配给谁?”
我含着笑看着他那副猥琐又丑陋的嘴脸,手中的书卷不自觉被撕扯开一道细长的裂痕。
我总是端着一副贵公子的清高模样,可是谁知道,我心里的无人窥知的欲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