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娘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好抚抚她的肩:“再不济,还有夏将军的照应呢。”
崇元七十八春,从岐州传来战报,夏渊被困敌阵,无法脱身,他所率领的数十位Jing锐将士无人生还。
夏渊的尸首被送回京城,举城默哀,懿宗在夏渊棺前静默流泪,赐“定远将军”之号。
这是一年多以来,从战地传来的第一个消息。
没有关于季眠的只言片语,却好似直接告诉孟闻缇,季眠这一年以来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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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再见故人
当孟闻缇再一次踏入夏府时,心中百感交集。
白布高悬在牌匾之上,平日里吊挂的明灯被取下,偌大的夏府一片缟素,隐隐约约能听见下人垂泪抽泣的声音。
越发靠近正厅,这哭声越清晰,也越压抑。
她见到前院绿植,想起自己及笄那年来夏府赏绿梅,那时候她与夏叙姝正是青春年华,最是明艳动人的年龄,少女之间连嬉笑怒骂都显得格外生动。
那时候的夏府,尚且有人气温暖,现如今,却似死气沉沉一般。
五年过去了,她依旧与夏叙姝互看不顺眼,依旧与她不对付,一切好似都没有变,可孟闻缇明白,所有的一切,一直都在变化。
只是她不愿正视。
夏夫人跪在灵前,一双眼睛早已哭得红肿,她想不明白,自己戎马一生的夫君,怎么就死在战场上了呢?
夏叙姝安静地跪在夏夫人身侧,与孟闻缇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以夏叙姝的性子,定然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可她不吵不闹,麻木地跪在灵前,漫天纸钱扬洒,她也依旧不为所动。
夏夫人已经跪了许久,若非心中实在悲痛不已,强大的意念支撑着她,她或许早就累得瘫软在地。
府中侍女好说歹说,劝着夏夫人珍惜自己的身子,将她搀扶下去,以免过度劳神忧心。
孟闻缇踌躇了一会儿,上前几步也跪在她身旁,对着夏渊的牌位敬一盏酒:“斯人已逝,夏姑娘莫要介怀。”
一直都不为所动的夏叙姝突然伸出一只手扯住孟闻缇的衣袖,她低着头,发丝垂落挡着小半张脸,叫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究竟是何表情。
她听见夏叙姝沙哑低沉的声音:“你不是说过,我为何事事都要与你比吗?”
孟闻缇愣住了,用眼神制止住想要上前拉扯开夏叙姝的侍女花枝。
夏叙姝突然抬起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因为我羡慕你啊,孟闻缇。事到如今,我还是那么羡慕你。”
“不是羡慕你的尊位,不是羡慕你的荣恩,我是那样羡慕你,同是出自将门,我却再也没有父亲了……”
这是孟闻缇第一次见夏叙姝在她面前示弱,她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迸发,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狠狠地揪住孟闻缇的衣袖,不肯松开半点,却是只能无声地哭泣。
夏叙姝,与她一样骄傲的少女,现在终于褪去了所有的伪装。
她伸手揽过她的肩,心里一紧:“你父亲,是大瑜的英雄,他是你的父亲,只是你的父亲,你从未失去过他。夏叙姝,应当是夏渊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夏叙姝的眼泪沾shi了她的衣裳,也打shi了她的心。
走出夏府的那一刻,她只觉一阵天昏地暗,措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涟娘大惊,急忙上前搀扶孟闻缇,却见孟闻缇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她:“涟娘,这是怎么了呢?连夏伯父都……你说,季眠他……”
她语无lun次,想到那年仅十六就远赴战场的少年,心中便闷得慌。
沙场刀枪无眼,夏渊尚且不能避免,从未上阵杀过敌的季眠剑术再如何高超,又怎能幸免。
此后,她时常夜不能寐,辗转难眠浅睡时又被梦魇惊醒。
她的梦里总是出现少年的身影,可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便如泡沫消散,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于此同时,懿宗亲自又指了两名将士率兵支援,其中孟闻练也被从属编入其中。
于是孟闻缇再一次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觉得这辈子做出的荒唐事多半都和季眠相关了。
她瞒着父亲母亲,天未亮就偷偷潜入了装载军资的马车中,待估摸着军队出城数里才寻到机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闻练乍一见到孟闻缇,像只炸了毛的猫:“阿姐你疯了吗?你这是做什么?我立刻派人互送你回京,父亲母亲知道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孟闻缇惴惴不安又义正辞严:“阿练,我已留了书信给父亲母亲,涟娘也在赶来的路上了。况且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两军休战,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我就随着你去看看,我两年没见到季眠了,我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