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那么傻”
这么简单的局,为什么现在才看破,气得嘴边长泡,大中午就在清湖饭店门口站着。
刚才松手,那个人叹气的瞬间,夏淮的心里紧了一下,问题的答案也越来越清晰。
是因为在乎,这份在乎换来的是他心中对黎肃的不断美化,几乎完美。
现实中,黎肃能因为一句话就打掉对方门牙的炸弹脾气,说话做事只看心情,不顾情面,别人口中的学渣,校霸。
夏淮深知这些。
但他心中,这个人依旧无道理的所向披靡,无所不能,饭里出现一根头发丝,首先想到的也是向黎肃抱怨。
他相信黎肃拥有极强的魅力,可以吸引到众多追求者,也是因此加重了心里的那种不安全感。
这种不安全感像是一个防护罩,挡住了心中杂念,让他更加清晰明白自己的心意。
夏淮往旁边瞥了一眼,刚才一直盯着他的目光迅速转移到了桥边。
路边灯光映在他的眼中,折射出无比柔和的光。
明明是校霸,怎么看起来却像是个被施暴者。
黎肃做事利索干脆,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却是扭捏作态,目光闪躲。
夏淮心里竟然点喜出望外,这是他从下到大第一次在某一方面位于主动一方。
从他认知开始就是在牢笼里度过的,没有反抗的能力而处于被动。
逃出来后,被关在病房里二十四小时被人监护,因为心存感激而处于被动。
他努力学习发声,写字,任何课程都打起十万分的Jing神来,才逐渐生出自己的意识。
每个看护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护着一件重要的文物,他开始无时无刻和他们较劲。
逃课,翻墙,拒绝那些仪器靠近自己,学着电视里面的人开始向往自由。
黎肃给了他唯一的一份主动,他却陷在那些人给他的被动之中。
对于机构老师们的一些主仆思想,他嗤之以鼻,自诩是一个独立不受束缚的自由个体,但现在他何尝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生育机器,守着传宗接代的思想,去评价那些群体。
一边卖腐,一边厌恶同性恋者,你觉得自己很高贵?
黎肃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声音所及之处,尽是羞愧。
但真正令他真正羞愧的是,尽管黎肃曾把命交付在他手上,他仍然无法完全改变心里的想法,眼中的偏见。
两团力量仍在博弈,争得不死不休,他最终叫停了这场比赛。
两个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十分钟前走过来最后一个公交站,现下四周空无一人,怕是打车也费劲。
两个人谁也没主动停下来,或是撤去手中的力。
“我们去哪啊”黎肃问。
“不知道”夏淮说:“等酒醒。”
“我醒了”
夏淮停了下来:“那我们谈谈。”
黎肃紧跟着停了下来:“可以。”
两人松了手,面对面站着。
“我想先谈点其他事情”夏淮靠在石桥栏杆上,点了一根烟:“你既然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就不用试探,找他们刺激我了,我真的会生气。”
黎肃点了点头,这事是自己不厚道,没有强硬的理由:“你也知道我心里一直是怎么想的。”
“但我一直装不知道,我道歉”
夏淮说话简直变了一个人,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道歉可以道得这么霸道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黎肃嘟囔道。
“那我也道歉,你看你嘴角儿都起泡了。”黎肃满眼的心疼。
“别来这套,我还没说完”夏淮推开了嘴边的爪子:“我还知道你这些天在气什么,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因为我觉得委屈”
后半句,几乎是从肚子里活生生抖出来的,霸道了一晚的夏淮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黎肃从来都是共情能力跌倒负数的人,从小泪腺就不发达,但现在,他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睛发涩。
“刚开始,我亲近你,除了你是我名义上的哥外,更多的是你和那个人长得很像。”夏淮擦了擦眼角,声线颤抖:“我把对他的愧疚无意中算到了你身上,对不起。”
黎肃莫不作甚,生怕一开口,眼框里的东西就要不受控制了。
“你可以生气,打我一顿也行,但你不要冷暴力,麻烦给我一个解释的口子,我这些天都快憋死了,你个傻逼”
黎肃垂眼,心虚地不敢看他,他以为隐藏的很好,也没想过夏淮会有如此细微的心思。
“但只是我们认识的一个理由,跟你刚开始讨厌我一样,都有理由。”夏淮逐渐冷静了下来,脸上挂着两道勒痕:“但愧疚只是愧疚,这你应该比我懂”
道理道理,黎肃不是没有试图开解过自己,但始终过不去那道坎,感情方面他无疑是自卑的。
他对夏淮的感情又何尝不是从怜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