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燕离摆好了碗筷,忽然开口说:“我们离开这儿吧,不打了。”
薛浪一顿,仰头看他,咧嘴笑笑,不以为意地问:“是不是累着你了?你去休息吧,我很快就能把这些都处理好。”
头一回,燕离为着他的一句话,露出了脆弱无助的神情。
“回去吧,我们回去找凌消,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消那小子连刀都提不起来,让他来,是拿耗子呢,还是放虫子咬人呢?”薛浪好笑地重新低下头,翻看其中一本薄薄的册子,一边轻轻地说。
“我看你啊,就是关心则乱,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对了,这儿也没什么好消遣的,你该待腻了,这样吧,要不我先找人把你送回去,等我办完这件事,马上回去找你,好不好?”
从他的神态语气,燕离看得出他是真无碍还是装出来的,很明显,薛浪在掩饰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他恐惧老大夫一语成谶,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会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化为一捧白骨。
再度启唇,他的声音显而易见地颤抖着:“你听我说,你中了毒,这里没有解药,我们回去找凌消,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薛浪闻言微怔,然性格中自负的一面却让他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谁能给他下毒?不过是睡久之后的头昏眼花罢了。
他的眼神失焦了一瞬间,燕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想要立刻说服他去找解药,便猛然蹲下,双手成爪,抓在对方膝上,借此使他清醒一点。
“你已经看不清了对不对?接下来是耳朵,双腿,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一天天死去吗?啊?!从一个活生生的你,变成一滩为野狗所弃的腐rou!你这样,和千刀万剐了我有什么区别?”
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睛,无可言喻的恐怖情绪在他心里蔓延,他说完这些话,脑袋空白一片,就那样呆楞着望向薛浪。
薛浪的心一直揪着,在燕离把手放上来的时候,他立马覆了上去,细微的颤抖也牵着他一阵心疼,可如今他不能作他想,别无他法。
不过小小毒药,总会有办法的,可他答应过的,要以天下为聘,名山大川为媒,三书六礼迎娶他的皇后。
半道而废,他从不做这种决定。
另一方面,如果战事还未开始,他会以燕离的话为先,可现在正是白热化的时候,今日的战报,燕离还没来得及看,也就不知道七十万楚军昨夜已经集结完毕,时刻准备攻城。
退了,就是弃城内兄弟们于不顾,他们辛苦筹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即将等来重见天日的一天,所以他不能退,至少要坚持到容毅赶来,从他手里接过这把巨斧。
“燕燕,”他腾出一只手,抚摸着燕离的后颈以作安慰,缓声说,“江湖游医的话不可当真,他们都是骗子,专哄人轻信,取人财物的,我只是睡了一觉,现在是看得见也听得清,别胡思乱想了,你累了,何必杞人忧天,乖,睡会儿吧。”
颈后的手倏然成刀,劈砍下来,燕离没料到他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毫无防范地软倒在了他身上。
薛浪微微叹息:“我答应你,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回去。”
那日,白川身死,白宣回营后发了多日高烧,人事不省,沈余括大喜过望,暗自庆幸自己同意了与燕离的合作。
接下来,只要寻找机会杀了薛浪,督促燕离履行约定,撤兵回国......
不,他为什么要放他回去,大军不日便可抵达,到时他们不过瓮中之鳖,根本没资格同他谈条件,既然都是大庆来的敌人,不如一起杀了,还可以在手下面前树立威信。
看啊,他不仅杀了大庆兵神,还折断了他的“刀鞘”,等国内事一了,他就举兵攻庆,容毅那个老不死的时日无多,也不足为惧。
攻下庆国,他就是大楚最大的功臣,他会官至太尉、丞相,再往下,他就不敢再想了,但只是到这个程度,也足够燃起他的斗志了。
白宣遍体鳞伤地出现在营地前面,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小乱子,未战而败的几千Jing兵脸色颓唐,泄露了白川战死的消息。
一时间群龙无首,谨小慎微的其他副将失去了主心骨,围着高烧不止的白宣不知所措,这时,沈余括面色严肃地站了出来。
“各位同僚,沈某想说几句话,不知可听不可听?”
“哎呀,沈副将军,你要说什么就说,没看大家都着急着吗,还掉什么书袋子。”
沈余括被那位心直口快的副将噎了一下,撇了一眼暗暗记在心中,然后继续说:“薛浪实在欺人太甚,不仅虐杀了白川副将,还差点害死大将军,这口气,我们不能忍。”
“是啊,欺人太甚!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
“别卖关子了,问题是我们现在要怎么打回去,他们gui缩城内,有什么办法?”
“都安静,接着听我说,”沈余括打了个手势,又侃侃而谈,“大将军此战失利,火急攻心,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但群龙不能无首,夺回王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