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叶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心口说不出是闷还是疼,双眼盯着手术室的灯片刻不敢移动。
他现在很矛盾,他希望这盏灯一直亮着,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听最坏的消息,可是这盏灯亮着,也说明顾其羽还没脱离危险。
要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子叶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能进手术室的原因。
只不过等待便如此难熬,又怎么能亲自上手术台执刀?
忽然,手术室的灯灭了,吓得苏子叶一个激灵。
同科的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看到胸前一滩血迹,脸色苍白,站着都有些虚软的苏子叶有些惊讶,忙道:“苏医生你怎么没去换件衣服?”
苏子叶没回,强作镇静的问:“李医生,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李医生这才想起,手术室里的人,好像是苏子叶的朋友,叹了口气,说道:“苏医生,你在这方面比我还要Jing进不少,应该比我清楚,你这朋友,唉,不过几日光景了,节哀吧。”
不过几日光景?还好,至少今天下了手术台。
还好,有些事情他早就有了安排。
苏子叶记得顾其羽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结婚,顾其羽定会给封一个大红包的。
他苏子叶不缺钱,但是顾其羽的红包肯定是要的,不然以后怎么会有念想呢?
这件事情,严实没有什么意见,他是这个家族最开明的大家长,他对子女的一生所求,不过是让他们活得体面而又自由。
严实没意见,苏子叶的父母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严邱恒有些许微词,他军人出身,见不得外甥找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另一半,但在知道顾其羽的病情后,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让儿子严子钦备了一份厚礼。
接顾其羽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穿过法国梧桐的树叶,斑驳的洒在顾其羽的脸上,顾其羽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虚弱的坐在轮椅上,勉强回头看着推轮椅的苏子叶,道:“今天什么大日子吗?”
苏子叶低头给顾其羽整了整衣领的蝴蝶结,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道:“是大日子呢,今天是苏家的大日子,所以我们需要盛装出席。”
苏家的大日子?
顾其羽一听,有些紧张,本能的就说道:“你家的大日子,我是不是不方便出席?”
苏子叶拍了拍顾其羽搭在轮椅上软趴趴没有力气的手,安慰道:“自己家的大日子,你不能缺席的。”
属于我们俩的大日子,你怎么能缺席呢?苏子叶默念道。
没有选什么场地,就是在他们住的院子里,从门口到凉亭铺了大红的地毯,整个凉亭顶铺满了新鲜的红玫瑰,凉亭前面放了一排椅子,严实、严子墨已经在椅子上坐好,刘达站在凉亭旁边充当了司仪的角色。
其实没有可主持的,因为一整场的婚礼都是苏子叶自己来主导。
不错,婚礼,苏子叶给顾其羽和他自己准备了一场安静的婚礼。
没有俗套的婚礼进行曲,也没有所谓的拜父母拜天地,苏子叶将顾其羽推至凉亭中央,单膝跪下,摸出两枚戒指,抬头看着轮椅上略显惊讶的顾其羽问道:“顾先生,你愿意接受我做你一辈子的伴侣吗?”
不是传统婚礼形式上的“你愿意嫁给我吗”,而是“你愿意接受我吗”。
当然是愿意的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顾其羽笑起来,接过了苏子叶手中的戒指,戒指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素面上嵌了一圈小钻,大气又不显单调。
这是他梦寐以求了半生的戒指,曾经某个人带着他去挑挑捡捡,殊不知,他根本不挑款式。
他只是求这枚戒指后的心意而已。
没有力气的手,帮对面的人带个戒指都费劲,可是苏子叶不介意,耐心的托着顾其羽的手帮他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然后将手中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顾其羽的手上。
戒指稍微有些大,但是刚好卡在骨节处,倒也掉不下来,顾其羽感觉这一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么满足过。
严实在凉亭下鼓起了掌,以示对新人的祝福。
严子墨悄悄回了头,擦了擦眼角,刚想陪外公一起鼓掌,回头间却瞧见了门口前后进来的三个人,忙站起来去迎接。
走在前面的中年妇女一身酒红色的旗袍装,挽着发髻,看起来端庄又温柔,见到严子墨,柔声道:“没办法,飞机晚了些。”
严子墨忙回道:“没事,舅妈,赶得上开席。”
后面是一对夫妇,年纪看起来仿若只不过四十出头,严子墨却是上前亲切的喊了句:“爸妈。”
这对夫妇便是苏子叶的父亲苏敏之和母亲严邱玲。
苏子叶看着站在凉亭外的人,那些他本以为赶不回来的亲人,如今都站在下面看着他和顾其羽。
他知道他的家族对家人不会玩什么表面功夫,既然来了,那都是带着祝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