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嘿嘿笑笑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木匣递给女孩,问:“是这个吗?”
“是这个!”女孩接过木匣,眼里迅速的泛起红波。
“嘿,太好了,没白挨一顿打。”男孩试图缓和气氛,然而女孩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扳开匣上的铜扣后盯着匣子里面的东西一动不动。
男孩皱了皱眉,一边说着“我来看看是什么宝贝”一边伸手去拿木匣中的东西,女孩并未用力阻拦,男孩轻易拿到匣中的物什。
“是本书啊,”男孩翻开书页,“哦,是本抄写集子。这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你的大作罢!”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脸色越发苍白。
“哎,这里还有别人的字,真是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哦,是给你的评语呢,”男孩似乎没有发觉女孩的变化,边读边笑,“‘观汝诗抄,难于乱林行军’。呵,这是你父亲写的罢?”
女孩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男孩哗哗的往后不断翻页,突然“咦”了一声,拿出一片夹在书中空白页处的纸片。只见那片长方形的薄纸上有褐色的笔迹,组成了两个上下排列的字样:白乔。
“这是什么,”男孩看向女孩,又惊又疑,“这不是你父亲的名字吗?”
女孩劈手夺过那张纸片,三两下撕成碎片扔在地上,还狠狠的来回踩踏,直到那些碎屑完全消失于泥沙之中,女孩才停止了狂乱的举动,捂着脸蹲下身体呜呜的轻声哭起来。
男孩立即蹲在女孩身前,试图安慰她道:“你是不是想父亲了?别难过了,他们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的。”
“我才不要想他,”女孩一边抹泪一边哽咽道,“他总是骂我笨,总是责怪母亲没有照看好兄长和弟弟,我心里恨死他了!”
男孩惊讶大张着嘴,好半天才说出心中的疑问:“所以方才那个真的是血迹、是诅咒,对吗?”
女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每当他逼我抄书、打我手心的时候,我就希望他患病,一直一直躺在床上,虚弱得没法抬手才好。没有想到,后来他真的病了,一病不起,连远去桑琉岛求药也不成……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病了会怎么样,也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么恨他却又这么依赖他。我现在好后悔,我好希望他能回来,好希望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模样,哪怕他仍旧嫌弃我……”
女孩拿过男孩手里的书册,紧紧的抱在怀里,眼泪如雨落般倾泻不休。
男孩举袖为她拭泪:“别伤心了。”
女孩哀泣不止,脸色惨白,像是随时要哭断气去。
男孩突然掰开女孩的手臂,抢过那册簿子,用力撕扯,书页迅速散开破裂。
“不要!你还给我!”女孩焦急喊道,“你住手!”
男孩用后背挡着女孩,边扯散书册边快速走向湖边,猛地扬手,将无数碎页洒向水面。
“不、不!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了!”女孩立即跪在伸手去捞浸shi的纸页,男孩抱住她阻止她试图踏进湖去。
“你坏!你也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了!”女孩哭喊着捶打男孩,男孩执着的将她拖离湖边。
“他永远不会回来了!”男孩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躯,“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以后你就依赖我!相信我,我会努力长大的。很快等我长大了,等我能够随意出府、拥有了自己的坐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可惜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沐雪两指把玩着竹蜻蜓,叹口气道:“那时你为了哄我开心,可没少费心思呢。”
白歌欣慰一笑,好像在说还好你没忘。
气氛有所缓和,沐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思考起来。
从来没有想过,白歌愿意放弃一切的这种情况。
一直以为,白歌心里的权欲会无限膨大,不吃下齐国便不会罢休。没有想到,他愿意抛弃来之不易的权柄。
大概在自己心里,从来没有正视过他的情感,所以根本不会料到他心中的情、欲会远胜一切。
沐雪皱眉不放,这个提议未尝不是一个避免战争的办法,然而颜旷怎么办呢?
白歌悄然离去,梁国大概会混乱好一阵子罢。执掌军队的庄氏和执掌政财的裴氏,如果二者合作,梁国可以快速稳定下来;如果二者发生利益冲突,梁国必然陷入动荡。
但是另一边,自己突然消失,颜旷必然将愤怒而疯狂,他会根据戒指的指引持续追踪自己,即使没有戒指,他也会不惜一切翻遍世上每个角落,为此不惜发动军队进驻各地,进而和梁国必有一战。如果庄裴合力,齐梁之战必将伤亡浩大;如果庄裴不合,齐国可能迅速吞下梁国。然而颜旷是不会就此止步的,他在梁国找不到自己,便会调转矛头,或向东越过梦泽寻往东陆,或者向西越过悍漠寻往西陆,或者向北跨过狼原、翻过天圣山寻往北陆,或者向南渡过琼海、穿过惊涛骇浪寻往鲛人腹地……
沐雪仿佛看到了颜旷终其一生都在战争和寻觅中度过,直到某场战争彻底的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