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羿阳隐隐猜到了信中所载。
白歌居高临下的俯看羿阳,令道:“你速去准备,她就要回来了。”
看到他兴奋的模样,羿阳立即就明白了“她”是谁,脸上闪过刹那复杂的表情。
白歌将信件还给羿阳:“暗中护卫,不容有失!将她安全迎到禺阳、朕的面前!”
羿阳立即起身,双手接信,拱手道:“微臣领命。”
羿阳心中一时七上八下,他退出阁楼,迫不及待的在天光下展开信件,只见信中只有寥寥二句:齐宫贵人纯氏携友好之意旅梁,祈望贵国提供便利为盼。
果然,羿阳想,所谓齐宫贵人纯氏,除了她还能有谁呢?也只有她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罢?
羿阳突然心生一丝愤慨,大手将信件攥成一团。
什么“旅梁”,她明明是回家!
然而一想到“回家”,羿阳心中又犹疑起来。
流光此时回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在里头吗?”
羿阳不由得寒毛竖起,他转过头去,果然看见那双诡异的眼睛。
羿阳立即埋头拱手道:“皇上正在阁中。”
羿阳听见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微微抬头,看着朗满佳珠走入楼去的背影,顿时松了口气。
也藏死后,羿阳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觉到恐惧的滋味了,可是这种感觉竟然偶尔会从白歌身上体会到。更奇怪的是,白歌偶尔散发出的凌厉寒意,却一直笼罩在这个女人的周围,只要步入她身周十步,身体就会本能的警觉起来。
羿阳看着白歌临时的居所一动不动。
虽然白歌从未在他面前提起朗满佳珠,但是他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白歌和这个女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这个诡异而恐怖的女人,将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呢?羿阳心中惴惴不安,他倒不担心白歌会被她杀死,但是白歌政权不稳,而她又是一个极端不稳定因素。她可能不会伤害白歌,却具有撕碎所有人的强大力量,连带着白歌也成为所有人心中暗暗戒惧的对象。
突然想到自己此时呆立在帝居前会引来各方无端揣测,羿阳赶紧转身离开。
他交代副手盯紧佳珠后,召集了十个得力的部属,迅速向宏梁边境出发。在宏梁边境戒备森严的禺关城墙上,他终于看见了那辆期待已久的马车遥遥而来。
“让那辆马车过关,”羿阳指着城下那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吩咐守关都尉,“除了马车,其他人都不放。”
守关都尉面有疑惑,但仍然如实传达了命令。
面对守关士兵的阻拦,护卫马车的骑士有些犹豫,但很快马车里的人发了话,那些骑士便迅速掉头回齐国去了。
羿阳看着马车顺利的过了关,和守关都尉打了声招呼后,便立即带人悄悄跟了上去。
马车在官道上快速奔驰,卷起一路风尘。
一个时辰后,马车行到禺江支流灌川河畔,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羿阳远远看到一个白衣人跨出马车,那人长发披散,分不清男女。那人下了马车后,胡乱摆动身体,似是活络僵硬的身体。宽大的白袍下,那人身体颀长偏瘦,从身型来看应该是个男子。那人很快又转身面向马车,伸长手臂,将一个女子扶下马车。
羿阳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是的,就是她!她真的还好好的活着!
男女二人离开马车,并肩走下官道,穿过稀疏的树林,然后停在了河边。
羿阳也随着他们变动隐藏的位置。
女子对男子说了什么,男子便转身往马车方向回去了,剩下女子独自一人静静的眺望河景。
一刻钟过去了,女子依然没有返回马车的迹象。
羿阳对身边的部属打手势,吩咐:“你们在原位待命,我去去就回。”
在部属们惊讶的眼光中,羿阳从树后显露身形,堂而皇之的向女子走去。
羿阳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然而他走到女子身后,女子依然没有回头看他。
羿阳吞咽一口唾ye,缓缓开口:“你在等我?”
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依然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羿阳干笑一声:“你是知道会有人来接替保护你,还是进步神速竟然能够察觉我的气息了?”
女子终于慢慢转身,露出了那双熟悉的、坚韧的、美丽的眼睛。
“你若刻意隐藏,我怎么可能察觉你的存在?”女子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明明是你想见我。可你有什么脸面来见我?你又打算以什么身份来见我?是梁国新晋上任的郎中令,或是秘密组织光霁社的领袖,还是人皆胆寒的夜影阁阁主呢?当初是你引我走上这条路的,如今你自己倒要先行背弃了吗!”
羿阳认真地盯着她,将她瞪圆的眼睛、开阖的唇瓣、时隐时现的贝齿、甚至脸颊上随风颤动的纤微汗毛都仔仔细细一点不落的收进心里。
“喂!你心虚得说不出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