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成贤街某一巷尾,有一家无名酒馆,酒馆并非无名,而是就叫无名。
酒馆开在巷子最里头,很不起眼,巷子弯弯曲曲,幽深狭窄,望不见尽头。
分岔口横纵交织,稍不注意就叫人迷了路。
宋笑笑也是偶然间发现这家小酒馆的,前些年搬来乌苏巷,第一天便找不到回家的路。
七月十五,中元,冲虎煞南,值神天牢。
那会临近夜幕,怎么也想不清该怎么走,转入这一条小巷,又再转入另一条小巷,转得她头晕眼花,恍若鬼打墙似的,绕了大半圈结果回到了原点。
宋笑笑越走越害怕,每条巷子都眼熟的很,就是出不去,最后不晓得胡乱来到了哪。
只见一座古朴的宅院坐落在巷子最里头,周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色的迷雾里,墙角有一颗大槐树,酒肆外头矗挂着一张白色的幌子,雕花的屋檐上悬着一只灯笼,这是巷子里唯一的光源。
此时一阵冷风穿堂而过,隐约传来孩童嘤嘤啼哭声,殷红的灯笼像一束鬼火似的摇曳,黑夜里散发着诡异的光。
宋笑笑此时站在巷子中央,只觉得毛骨悚然,牙关打颤,冷汗直冒,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不敢回头看,使出生平十七年的劲儿朝前头跑去,鼓足勇气不要命的飞奔。
她冲到那家破酒馆飞快地闯进去。
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宋笑笑关好门,长吁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安稳地落下来,转过身不知瞧见了什么,两眼一抹黑,吓晕过去。
只见屋内坐着三个人,一少年大喇喇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眉目清俊,单看皮相真真儿是个陌上如玉般的公子。
可这位公子哥此刻毫无形象可言地翘着二郎腿,脚边堆满了瓜子壳,他嘴里动作不停,瓜子剥的飞快,瞧见一个妙龄少女夜闯无名酒馆最后倒地不省人事,半分诧异也无,只是冲身后的人挑了挑眉,我说冯叔,这一个月被你吓晕过去的有几个了?
堂屋里没有点灯,那穿月白色长衫的老者手里提着一束马灯立在台阶上,昏黄的火光自下往上映射在他脸上,单露出两只幽暗不明的眼珠子。
的确是渗人的很,怪不得把人小姑娘吓昏过去,这搁谁看了不害怕。
冯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提着灯朝少年走过去,阿荻,去把姑娘扶起来。
唤阿荻的少年意犹未尽地放下瓜子,走过去将宋笑笑扶到椅子上。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眼看半盏茶的时辰都过去了,这姑娘还没醒来。
阿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朝身侧不远处望去,掌柜的,这姑娘可咋整啊?
老板娘坐在收银柜那对着账簿算账,头也没抬,等她醒。
宋笑笑醒过来时,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女人青丝随意散在身后,乌泱泱的,她低着头,一缕发丝垂下来,侧脸被烛灯幽深的光勾勒出极为旖旎的线条。
她烦躁地对着账本拨弄算盘,恼火地点燃一支烟吸着。
女人瞧见她醒了,掐灭烟,从那晦涩难懂扰得人发火的账簿里抬起头,视线淡淡地瞥过来时,宋笑笑瞧见一双充满故事的丹凤眼。
她的眼睛很冷,似是蕴藏着无尽的岁月洪流,你被这么望上一眼,只会觉得自己是里头即将被湮没的一粒尘。
女人勾起唇,朝她轻轻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妖似的,邪气得很。
宋笑笑竟是看痴了,在她短暂的十七年来,从未见过这般有味道的女人。
她这一笑,宋笑笑魂儿都丢了。
后来宋笑笑三天两头往这跑,一来生二来熟,倒也成了小酒馆的常客,也知道了美人姐姐的闺名沈津铫。
小酒馆开了五年,酒一般,菜一般,没特色,位置也偏僻,来往的客人却是络绎不绝。
有人会好奇为什么?
酒馆如此火爆的原因不再酒,而在人。
那掌柜的便是这破落酒肆的活招牌,响当当的。
老板娘生的一副好模样,唇红齿白,五官极为艳丽,扎眼的很,就是脾气异常火爆,街坊邻居笑称泼辣子。
不用上学堂的日子,宋笑笑便瞒着姆妈从家中偷偷溜出来,这条去小酒肆的路她走了不下千百遍了,早就烂熟于心,就算蒙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抵达,再不会像之前那样路痴闹了笑话。
店里人多,大多都是慕名而来,宋笑笑便时不时过来打下手。店里甭说一半男人了,就连女人的眼神都是牢牢地黏在沈津铫身上。
当事人却置若罔闻,头发随意盘在脑后,围裙一系,忙前忙后。请的小二忙不过来,她得空了就递个菜上个酒。
男人吃醉了酒,色欲熏心,时不时揩个油,摸个小手的浑事数不胜数,却从未哪次有人得过手还能全身而退的。
老板娘是个吃不得亏饶不得人的性子,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