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其中,仿佛被笼在天地之间,大自然的儿女。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他们没有着急钻回帐篷,而是铺了充气垫在外面,肩并肩坐着。
米一柠抓过席纵的手,漫无目的地把玩,随口问道:“你很小就是一个人生活了吗?”
“嗯。”
席纵一条腿蜷着,另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应了一声。
“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出去了,我在国内念书。”
“你没有出去啊?”
“我上高中时也问过我,要不要跟他们去国外生活。”席纵回答,“不过那时候也习惯在国内了,规划也都是国内的。就没出去。”
米一柠顿了会,捏了捏他的指甲:“那也挺好,出去你就遇不见我了。”
席纵低低“嗯”了一声,赞同他小女朋友的缜密逻辑。
米一柠有一会没说话,席纵偏头看过去。她头顶的发旋毛茸茸的,总给人一种想去抚摸的冲动。
他随心而动,从米一柠的把玩中抽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没了玩的东西,就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又说:
“你爸爸妈妈要带你出去你都不走,那你一个人肯定挺能自娱自乐的。是不是得天天在屋里对着镜子自己跟自己演戏玩啊。”
“……”
“这倒没有,听起来你好像干得挺熟练。”
米一柠没吭气。
往他身边凑了凑,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半晌不说话。
席纵沉默地望了会不远处流淌的河流,心里还想着方才的话。
他自己当然没有那么做过,可是米一柠说不定还真的有。
十几岁的年纪,失去了父亲,和妈妈相依为命,心里应当是恐慌的吧。
又是爱玩爱闹的性格,陡然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对着镜子演过戏吗。
自己和自己相处的时候,会觉得寂寞吗。
知道他还有机会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却选择独自生活时,会不甘心吗。
他一个人,独自生活多年,乐于独处,对于陪伴的需求一向淡薄。
一时间也没能记起,身边的这个小姑娘,最是感情充沛,到底是不会和他相同的心境。
“想你爸爸么?”他轻声问。
等了半晌,却没有得到回答。
本以为是不愿意说,可当偏头看去时,才发现米一柠的眼睛闭着,细长的睫毛盖住眼睑,随着平和的呼吸一颤一颤。
——已经是睡着了。
-
熄了外面的灯,把人抱回帐篷。米一柠的体重很轻,呼吸也不是特别明显,窝在他怀里像一个小动物,安稳地熟睡着。
把她放到里侧,席纵去洗漱了一下,也钻进了帐篷。
拉上外面的拉链,躺在米一柠身边。
和米一柠面对面,眼睛一瞬不瞬,看她的睡颜。
米一柠的皮肤很白,在暗色帐篷的衬托下,几尽发光。肩部随着轻微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不复白日的活泼,显得格外安静。
希望能做个好梦。
他心想。
然而下一秒,米一柠突然皱眉,搭在腰间的手很是无措地四下翻找着。席纵以为是做噩梦,手往前一递,对方却马上顺着他的手腕抓着他的小臂,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这一拉没拉动,反而把自己拉到席纵怀里。
从结果上看好像没有太大区别,米一柠有些烦躁的表情一瞬间平息,似乎是把席纵当成了家里那个等身的剑齿龙玩偶,在触碰到席纵身体的瞬间,就立刻伸手抬腿,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他。
半点不复方才那副安静淑女的睡相。
席纵:“……”
热乎乎的一团就这样窝在他的胸前,呼吸有一搭没一搭地透过轻薄的布料扑在他的胸膛。
席纵没动弹,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瞥了一眼帐篷外满天的繁星。
……夜还长着呢。
-
被紧箍着的姿势实在是没法睡,人在怀里,又心猿意马。
以至于真正睡着时,已经很晚。
而第二天,米一柠神清气爽,早早起来,看到席纵仍在睡觉,便毫不留情地把他拍醒。
“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你怎么比我还能睡!”
席纵:“……”
醒了就不好再睡,他起身洗漱,米一柠已经梳洗好了,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说是太阳晒屁股,但实际上,这会儿天色尚早,天气灰蒙蒙的一片白,太阳尚未升起。
——但也快了。遥远的地平线上,弥漫出一点橙红,将要日出了。
“哎,”米一柠望着天边,突然问他,“你看过云端的日出吗?”
席纵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看过么?”
米一柠一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