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只持续了几秒钟,寂夏很快从终端拨出了一串号码。
回铃声只响了一次,通讯立刻被接通,顾瑾年沉稳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喂。”
因为发情期而产生的酥麻与乏力越来越严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顾瑾年我……”
寂夏说到一半忽然止了声音,某些情绪在听到顾瑾年的声音后变得越发鲜明。她要怎么跟顾瑾年解释,自己只字不提地从家里跑出来,一个人赴险如夷地溜到黑市里头。
人的愧疚是具有单一性的。
因为你心知肚明,你做的事情辜负了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寂夏没说出口,顾瑾年却立刻就察觉了她声音的异常,
“怎么了?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地下赌场这边。”说出自己的位置后,她很清楚地听见顾瑾年徒然变紧的呼吸声,
“我还进入了发情期。”
“我马上过去。”
顾瑾年没有在这个时间节点追究她为什么跑到地下赌场,电话的背景音里传来傅博宇的声音,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语气还带着揶揄,
“呦。顾少帅这急匆匆的是上哪去?联邦议会可马上就开始了。”
顾瑾年没有理他,他与人流的朝向背道而驰,
“把你的位置具体描述给我。”
寂夏把自己走过了路线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她稍稍沉默,而后问,
“我……被人发现在这里,是不是会让你很难做?”
“那不重要。”电话里有军用武装车的鸣笛声,顾瑾年答得没有迟疑,“你现在顾好自己就行。别挂电话,我陪着你。”
寂夏看着终端的屏显苦笑了一声,
“可我的终端好像快没电了。”
她听见顾瑾年很用力地吸了口气。
房门被撞击的震颤透过椅子传导至她的后背,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他们用诱骗或威胁的语气让她开门,对陌生信息素的排异反应让她全身开始起红疹,又痒又痛的滋味和那些混乱的气味一起,冲击着她的感官,
寂夏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视野里的地面开始旋转,她撑着神智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伸手把矮柜上放的玻璃杯拿了下来,用力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
寂夏不知道电话里的顾瑾年有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她捡了一块相对完整的长碎片握在手里,对着终端道,
“顾瑾年,如果我……”寂夏没有讲出那个可能性,她现在对Alpha毫无还手之力,但那也不代表,他们就能够强行标记得了她,
“能不能,替我照顾一下房间里那盆多rou?”
那是她小时候唯一从母亲那里收到的生日礼物,总得,交给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准……”顾瑾年开口的语气有些严厉,但他停了一下,很快换了一种口吻,“不要胡思乱想。”
“等我。”他尾音里有刻意压抑的轻颤,“听话。”
“其实我……一开始对联邦的信息素匹配制是嗤之以鼻的。但我现在想想,这个制度或许还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寂夏好像听不得顾瑾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在这种年纪在联邦平步青云的人,就该永远从容不迫,永远意气风发,
“能遇见你,挺好的。之后能再有跟你适配度高的Omega,那也不错。”
丧偶后的Alpha和Omega都会进入重新匹配,寂夏相信顾瑾年会遇到更合适的Omega。
他这么好的人。
“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你早就该发现了。”顾瑾年的声音紧绷着,但他的语气依旧有不容置喙的笃定,
“在我身边的如果不是你,那也不可能是任何人。”
顾瑾年这句话后,连着她心里溃不成军的城防,坍塌的声响里夹着她失速的心跳。
但寂夏已经没有细问的时间,她的终端短促地发出两声提示音,顾瑾年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屏幕陷入黑暗前,寂夏听到顾瑾年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怕。”
—
寂夏倒不是特别害怕。
和失去电量的终端一样,她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她隐约能感知到外界的声音和气味,但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
但绝不会很久,尖锐的鸣枪声划亮黑暗抵达她意识深处,那之后是傅博宇急得跳脚一样的声音,
“顾瑾年,没有授权在市内鸣枪是会被革职的。”
“我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让开。”
长久聚拢在她门外的躁动被疏散开,像是被狮子驱散的兽群。
寂夏听见房门被暴力撞开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长碎片,锋利的边缘扎破掌心,带来短暂的清明。但来人比寂夏的速度更快,他一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没给她任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