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踏着最后一丝日光,邵越回到西郊别墅。
客厅里,吴妈坐在椅子上,手放在围裙前面的口袋里,面上带着丝忐忑和不安。
见到邵越进屋,她赶忙唤了句:“先生。”
“嗯?吴妈,还没回家吗?”邵越蹙眉,他揉着额角走到沙发处坐下,微阖双眼,接过吴妈递来的水。
他中午下飞机后又匆匆赶去邵氏大厦处理堆积下来的文件,一下午看了上百份,从办公桌后起身时才感觉到眼睛发涩,头也胀痛。
吴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白色的小棒轻轻放到茶几上,“先生,这是我今天收拾屋子时在抽屉里发现的。”
邵越睁眼去看,目光蓦地一顿,瞳孔骤缩。
嗓音暗哑,“这是……”
再没有常识,这样东西他还是认识的,尤其是那两条杠,清晰地映在他眼底。
“验孕棒,两条杠,是怀孕。”吴妈怕邵越不认识这个,便简单解释道。
邵越哑口无言,脑子里闪过千百思绪,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又慢慢被理清。
他想起有一次,温肆死活不让他碰……
可是后来又……
邵越脸色微僵,连手指都僵硬,但眼角又挂着可怖的冷意。
他抓起桌上的验孕棒塞进西装口袋,语气冰冷:“吴妈,我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
*
车停在朱雅家楼下,温肆把邵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从中控台里拿出备用机,熟练地输入一串数字打过去。
几秒响铃后,电话被接通,温和的女声传来:“喂。”
“是我。”邵越的嗓音很有特色,微哑的烟嗓,又因为一天都没有喝过水的原因,音色听着更加低哑,萦绕在温肆耳边,勾起一点酥意。
那头,温肆猛地直起身子,把手机远离耳朵,过了会才拿回来继续放在耳边,神色冷淡,“什么事?”
“下来一趟。”邵越语气很不好,他捏紧手里的那根验孕棒,用力过度到指甲都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温肆唇角挑起露出一抹冷笑,这口气,命令她呢?
逆反心理瞬间被激起,温肆随意拨弄着沙发套上的流苏,“凭什么?”
邵越缓了语气,他轻喘出一口气,逼着自己抚平眉间褶皱,“聊聊孩子的事情。”
孩子?什么孩子?
温肆一愣,旋即立马想起了那一场荒唐的误会,还有被她小心保存起来的验孕棒。
黑黝黝的眼珠转动,温肆狡黠一笑,“好。”
她和阳台上的朱雅说了声,在吊带睡裙外披了件外套就下了楼。
楼下,邵越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在路灯下看着格外显眼。
驾驶座那边的窗户打开,黑色布料裹着的手臂伸出来,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指间夹着烟,飘着袅袅白烟。
温肆打开副驾座的门坐进去,侧首对上男人望过来的眸子。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揉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懊恼,也有质疑。
乘坐电梯下来的时候温肆差不多想明白了整件事,现在她笑容迷人,眼睛快速眨两下,浓密的睫毛像小蒲扇一样上下翩飞,“聊吧,你想知道什么?”
“孩子呢?”邵越吸一口烟,目光射向温肆的肚子,平坦没有一点凸起,心狠狠地紧了下。
温肆撩了下头发,露出一直被遮挡的白嫩的耳垂,她知道邵越最不想听到什么话,但是她偏要说。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温肆眼底幽深,面对邵越犀利的眼神没有一点回避,幽幽开口吐露出最残忍的事实,“对呀,我打掉了。”
男人的眼角瞬然猩红,喉头滚咽几下,艰难地一字一顿说:“你、再、说、一、遍。”
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邵越像陷入狂暴的孤狼,恨恨地盯视着神情悠然的温肆。
“我说,我,打掉啦!”句尾音调上扬拉长,任谁都能听出说话人的愉悦。
话音刚落,邵越身子离开座位,手摁住车窗玻璃把温肆困在他胸膛和座位间,两个人距离极近,温肆能看清男人脸庞细小的绒毛和眼里蕴着的滔天怒意。
邵越的手从车窗上移开,虚虚握在温肆细长的脖颈上,上下摩挲着仿佛在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温肆,你怎么敢打掉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温肆细细地咀嚼着这四个字,蓦地捂着嘴娇笑出声,水润的眼眸里却是和男人如出一辙的冷意,“邵越,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孩子!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下一秒,温肆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邵越泛红的眼角似有水渍闪烁,直到一滴泪从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温肆这才确定,这个男人,真的哭了。
温肆鼻尖同步酸涩,眼眶发热泪意止不住,她泪眼婆娑,说话的声音亦有了哭腔,“邵越你居然问我凭什么?”
她吸吸鼻子,低头不愿再看男人狠厉又悲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