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川不知道说什么,觉得江湖手也都有自己的难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仇恨,有仇恨就会需要杀手这个职业,他们双手沾满鲜血,却也没有胆大包天到要将好好的盛世搅个稀烂。
一旦国家战火四起,于私他们江湖手的生意也会愈发难做,于公他们成长的地方也该遭受荼毒。
但是这世间,也不乏对这个国家深恶痛绝的人,他们被家人抛弃,被学堂驱赶,与猫猫狗狗抢食,被文人雅士所不耻,却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犹如丧家之犬,又怎么提得起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之情?
“你走吧。”顾山川得到了她想要的,便遵守承诺。
她解开了系在莫仁手腕上的结,将他的软鞭折好还给他,又转身在药架前摆弄着,在莫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一个小瓷瓶塞给他。
“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就当是我们给你的保护费了。”
莫仁呆滞的看着两手被塞满东西,握了握手中冰凉的瓷瓶,憋了半晌才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在江湖里混迹也有十载,打从顾山川将她捆起来时就已将做好了她要反悔的准备,甚至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死前忏悔的话,却就这般容易的被放了。
江湖中人最是在乎情仇之事,旁人伤他一毫,他必要还回一寸,旁人敬他一尺,他也必会还之一丈。
以德报怨这种人,在江湖中绝对是稀有物种,因为这种人几乎很难在江湖之中存活下来,除了一些心性纯良且有江湖中有地位,有话语权的长辈照料的后辈,才能安然在这江湖中发挥他们的纯良友善,一点点的净化着这江湖之中的污浊气。
莫仁站起身,看了眼顾山川手上包裹着的纱布,没来由的微笑起来。
他郑重的抱拳道:“江湖一遭,得见姑娘这般人,不枉我莫仁行走十几载。在下虽武艺不Jing,但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些狐朋狗友,若是姑娘有需要,我莫仁义不容辞!”
顾山川白了他一眼,“一个欺负老百姓的地头蛇,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没事就赶紧走吧,要是真的有用上你的地方,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莫仁会心一笑,最后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如果说我们欺负百姓,倒不如说是帮他们,官员克扣的油水可比我们收的这些银子多出不止一倍。”
说完他便离开了,欢喜的将那瓶廉价的金疮药宝贝似的塞进自己怀里,又把长鞭别在腰间,自以为十分潇洒的走了。
慢慢江湖路,不比人生简单多少。
他忽然想起自己决心练武的那一日,对于江湖充满向往,向往自己能仗剑天下,扶危济困,而如今只剩下靠着一身微薄的技艺,从百姓那里拿钱度日,初心之属,早就随着江湖吹起的大风飞到不知哪里的乱葬岗去了。
顾山川看着莫仁奇怪的走路姿势暗自好笑,又转过头对着老大夫说:“我拿您一瓶金疮药,您不会跟我生气吧?”
老大夫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也不知是方才紧张过头累着了还是怎么了,疲惫的坐下,摇摇头道:“一瓶金疮药也不值钱,倒是你……”
他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姑娘总是喜欢出风头,明明一些小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偏要冲上去把自己弄得受了伤,还笑嘻嘻的说着自己没事。
他虽然不习武,也没有真正接触过内功心法,对于血毒更是一知半解,但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江湖大能,终归都是□□凡胎,都会经历生老病死。
他是个医师,在这小小的医馆坐了大半辈子,什么病人都见过,即便只是个小医馆,也见过不少死人,甚至为不少江湖中人治过伤,清过毒,像是顾山川这种的,本不该因为一点小小寒气染了风寒,更不会在面对比自己弱了不少的人身上受了这般不轻不重的伤。
她的体质,反应,力量,速度都在一天天的变弱。
究其根本,即便血毒在这几年内不会要了她的病,她也会因为血毒变得越来越虚弱,甚至可能因为其他疾病而毙命,说是还能活几年,实际上能不能平稳度过这几年都无从知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了,好不好?”顾山川知道老大夫的脾气,害怕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便慌忙认错服软,以求今日耳根清净。
老大夫叹了口气,“你这伤一时半会好不全,这几日要按时换药,不许偷懒。”
顾山川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一点小伤而已,您也不用这么紧张嘛。”
“你看着吧,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恢复的时间只会慢不会快,如果处理不好,伤口也许就会感染。你的经脉被血毒摧残的已经不成样子,日后若是再像从前一样不注意,只会经常生病,难受的最终都是你自己。”老大夫语重心长的说着,因为担心,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又一下爬上了许多沟壑。
顾山川自己没有什么太大感觉,自己得风寒只是以为那夜淋雨淋得太久,自己也不是没有偶尔生病,一直没有觉得血毒除了三年之后会要他性命之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