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次远远望见张遥,就丢下一干人跑向她,旁若无人地扑入她怀里,黏糊糊地问张遥“想不想我啊”。她分明每晚都躲在宿舍被窝里,悄悄地给平时只能用老人机的张遥打电话,缠着人家陪她说话,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有多想她。
张遥每次都红了脸,好脾气地说“想”,看周溪行开心地笑。
转眼高三了,学业更加紧张,艺考生陆陆续续地从校外返校,周溪行是最晚一批回来的人。
这学期她安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拉张遥陪她疯,陪她玩,毕竟高考一分之差,天上地下,她耽误不起张遥的青云前程。
倒是张遥有时候学累了,跑到艺考班把人喊出来,两个人跑到教学楼天台上看星空或晚霞,漫无边际地畅想未来。
“溪行想去哪里上学?”
“一线城市的重点大学吧,不想出国。你呢?”
“我想考去大城市,离开这里,毕业了努力工作,攥钱买房。”
“养只猫吗?”
“嗯?”
女生和她凑得很近,眼睛漂亮,唇色是樱桃红,她又撒娇:“我喜欢猫,你养嚒~我们一起生活。”
这么直接地把自己安排进她的人生,从来不问她答不答应,一如高一开学第一天那样,笑盈盈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我们做同桌吧。”
“好。”过去和现在的回答重叠,张遥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咚咚咚——”掩饰着这个盛夏最大的秘密。
5、自由
高考结束,录取通知书下来,她们考到同一所大学。
整个暑假,周溪行窝在张遥家里教她化妆,胭脂沾在唇上被抹开了花,哪里都被人借教学之名肆意妄为了一遍。
大一大二很忙,忙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见面,逛街、买衣服、看电影、吃饭……
周溪行不满意这样的短暂相处,大三那年在校外租了房,哄着张遥和她一起住。
知道自己经济能力有限,张遥主动承担家务,把被家人宠惯的周溪行照顾得很好,有时候也会用兼职赚来的钱,买些不算名贵却实用的东西当成惊喜送给周溪行,每件礼物那个人都宝贝得不行。
这样平静又温馨的生活维持到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之后回来工作吧,我托人找了关系,你去当初中老师,这几年把公务员考了,再找个男朋友结婚,等有了孩子,我也能安心养老了。”张翠咀嚼着嘴里的青菜,语气平淡,擅自安排张遥的未来。
拿筷子的手指抖了抖,凉意直窜骨髓,张遥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眼角细密的尾纹。
灯光老旧,照得四壁寒碜,这么多年,张翠全部金钱和Jing力投到她身上,一定要她出人头地。
像小时候一样。
少年宫、补习班、培训课……什么都是张翠安排好定下来,通知她一声,不去也得去。
可是她已经长大了,成年了,不再是那个害怕家长权威的孩子。
张遥看着她,坚定地说:“我打算在外面工作,我也不想结婚。”
“啪!”张翠把筷子摔到桌上,痛心疾首:“张遥你什么意思?和那个女生鬼混那么久还不够吗?”
“妈,您别这样说。”张遥脸色苍白,下意识往后偏偏头,绷紧牙关。张翠发怒时总会一耳光扇下来,她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张翠怒火中烧,语气刻薄:“张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就是太信任你,觉得你上高中了终于有个好朋友不容易,平时她那副没有家教的样子,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倒好,高中还不够,大学还和她鬼混,她家里人知道她这么胡闹吗?别人家女儿我管不了,自己家女儿我必须管!婚都不结了,你还想干嘛?啊!是不是连家都不想回了。”
“妈!”张遥情绪失控,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成年了,我有自己的生活!您那么辛苦让我考个好大学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我结婚生子?那当初我学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像您当年一样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生个孩子让她继续重复我的悲剧不好吗?”
她记得大冬天跪在地板上背英语单词,衣架抽打出来的伤带来入骨的痛,记得张翠和她说的生父如何抛弃妻女,烂赌酗酒,最终惨死街头的故事,记得儿时结交的朋友都会被母亲警告,不要再和她玩免得耽误她学习,导致她被集体孤立好几年,孑然一身。
她有多感恩张翠对她的器重、疼爱,心里就有多恨她的强势、蛮横。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张翠用力地扇了她一耳光,泪光涌动,气得浑身颤抖:“这些话和那个女生学的是不是?张遥啊你的教养和礼貌哪里去了?你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张遥顶着疼痛的脸颊,讥诮地扯开嘴角,那些童年时期深深隐藏的Yin暗面,都被这场冲突剥开,露出一片血rou模糊。
她红着眼眶,“我就是这样!我不想当你的提线木偶,我想拥有自己的自由。”
这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