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发觉了老人的踌躇,按着他的性格,这样靠婚姻庇护自己的孙子,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但能怎样呢?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烦恼,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难处。既然穷的只剩下钱和自己,那就用爱情献祭吧?
苏晓笑笑,仿佛嘴里含了苦胆,稍稍动一下,就是满嘴的苦涩。她犹犹疑疑的把手覆在老人的手上,她只能这么安慰这样颓丧的老人:
“爷爷,要怎么做,我明白的。”
第十六章
苏晓暗暗的攥紧了五指,该怎么做,她会知道的。心里又有点埋怨张老头,把自己叫来赴鸿门宴,敌人来的时候却甩下自己落跑了,真真不厚道。
张之栋一路无话,只是一心的把着方向盘。古铜色的手指原来除了抓篮球,划赛艇还可以飙车,深色落在雪白的方向盘上,也是说不出的好看。苏晓见张之栋没有发觉,又偷偷的把视线往上挪了一挪。张之栋原来清清爽爽的下巴上多了些青色,寂寞的隐着,人也因为憔悴而显得瘦了些,一双眼睛凹进去,就成了一汪桃花潭。只有柔软的头丝在冬夜惨白的月光下,却仿佛是山涧里的一泓泉水,散出漆黑的幽幽的透明光晕。苏晓觉得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微微发痒,她想,这泓泉水,流过手指尖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看够了没有?”张之栋虽然想努力忽视苏晓的注视,但终究功力不够。他有点恼火,心里又有点的期待。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说:小小,如果你想,可以一直看下去。
苏晓吓了一跳,却仍旧不解风情。她有点颓然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没有泉水流过的痕迹。她呐呐的答了一句:“看够了。”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颓然和失望。她晓得要怎么做。她要快刀斩乱麻,给大家一个痛快。
“看够了?”张之栋兀自问着,脚下却没闲。膝盖微微曲起,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刹车声,他被苏晓的话激得有些气闷,她就那么想和自己两清?
而犯了错点了火的苏晓并不知道。她现在被所谓的惯性轻轻抛起,直冲着车窗玻璃奔去。只是中途腰间传来力量,一个转身,苏晓便看见张之栋的脸放大了几倍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他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仿佛和它们的主任同仇敌忾,一一的立了起来,要向苏晓讨个说法。张之栋只是抿着嘴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晓。仿佛一眨,这个在他心尖上的女孩儿就要消失。
苏晓有些尴尬,偷偷的偏了偏身子。只是这一切都落在张之栋的眼里,就仿佛是没入湖心的石子,一圈一圈,在他的心里激起涟漪。
但他又能怎么样?前有狼后有虎,丛轩,乐尧和自己的爷爷,都不会成全他们。又或者,真正不成全自己的罪魁祸首,
就是现在自己对面不知所谓微微张着唇的女子。
张之栋感到颓丧,他所要的平凡的幸福总是不易得到。他想不清几时有过这样的心情。很久远,很痛,所以他不愿记起。落下的记忆,便是一复一日的坐在自家的铁门上张望。他原本以为,离开他的人,可以再顺着这条路回来。
只是,这条路上再也没有投射进令他暖的车灯的光。直到一年秋天,一片落叶曳着身子落在他的身上,他终于流出泪来。
他原不知道落泪是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伤心。岁月给他经年累月的痛,只是钝钝的,压在心底。可以去想,也可以不想。只是微笑的弧度会低一些,快乐的时间会短一些。他原来以为这一切便是自己所有的情感,但原来更汹涌的蛰伏在内心。在这样一个时刻突然袭来,攻城略地,让他猝不及防。15岁的他捂着脸丢人的哭泣着,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去,顺着下巴一直没进衣领里,一路曲折而下,最后消失在心的位置。
满是落叶的路上,远处是秋天里不再宁静的海。再拉进,是单薄的少年默默哭泣,年老的女管家垂手立在一边。秋风撩过两个人的衣摆,他红色的,她黑色的。
然后就这样一夕长大。
然后同样无助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觉得自己自己的心,猛烈而微弱的跳动着;软弱是一条隐在黑暗里的大蟒,缠住了他自以为强健的心脏,慢慢收紧,溢在嘴里的是满满的苦涩。张之栋用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里抹不去的倦:“我没有看够。”讲话时的气息一下一下的喷在苏晓的脸上,仿佛是个纵火的凶手,在苏晓的面上,烧起一片片红来。
可是我还没有看够,小小。张之栋的眸色不觉加深,他忽然觉得不公平,也因此想要抓紧。他在苏晓的腰间用力,想将苏晓带到自己的怀里。而苏晓依旧是反抗,她不自觉的往后仰去,但却贴到了冰冷的玻璃,森然的冷意像爬虫一样酥麻着她的后颈,但前面却贴着张之栋温热得微微发烫的身子,她的心一半热一半凉,她夹在两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这样的张之栋,一切的一切陌生而危险。苏晓觉得喉咙发干,言语不能。她微微用力推开了张之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细微而可怜:“对不起,张之栋,对不起。”
而张之栋的眼睛却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