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存并不代表删除,那些记忆始终存在她的脑中,只是暂时被屏蔽了。
催眠者要得到被催眠者的信任,加上曲鸢病情复杂,后续出现了无法预知、掌控的意外,前三次尝试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她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要是再失败,将面临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她的自杀倾向也更加严重。
如果不是徐墨凛,她应该自杀成功了。
第四次催眠治疗迫在眉睫,至关紧要,幸好在各方共同努力之下,终于取得成功,相对意义上的成功。
现在,也许一切都倒退回了原点。
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徐墨凛把亮着电筒的手机丢到一边,轻抚上她的脸,出乎意料,在短暂的怔愣后,她给了他回应,抱着他,喊他老公,告诉他,她全都想起来了。
他欣喜若狂,如同溺水之人得到救赎,轻声回应她:“别怕,我在。”
曲鸢百感交集,抱得更紧了,在会心疼她的人怀里,不再压抑悲伤,眼泪泄洪似的汹涌而出,徐墨凛的病号服很快就shi了大片。
她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滚烫泪珠一颗颗地砸到他脸上,砸进他眼里,混着他的,一起从眼角流出。
月光照耀下,他们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互相舔舐着伤口,彼此治愈,彼此救赎,彼此温暖,直至天荒地老。
等救援人员找过来,接完吻的两人已疲倦地相拥着睡了过去,男人单手搂着女人的腰,她安静地窝在他臂弯里,严丝合缝,连风都无法从中间穿过。
他们是这寂静荒山野岭之中,最为鲜明的暖色。
目睹这一幕的甄湘,双腿再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瘫软倒地,抱着一棵树又哭又笑。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来临,曲鸢率先醒来,目光还是涣散的,下意识就去寻他。
守在床边的甄湘轻拍她的手,示意她看隔壁病床:“那儿呢。”
知道他们分不开,干脆安排在同个病房。
曲鸢先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还在,又转过来看甄湘,眼眶红了:“湘湘,对不起。”
银灰色毛衣是她织给徐墨凛的,他在平安夜吻的女人也是她,因为失去这部分的记忆,她误以为他们关系不纯,因此决裂。
“说什么傻话呢?”甄湘摸摸她头发,“搁那种情况,不误会才奇怪。”
“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无所谓啦。”
坐在沙发等待的梅溪光走过来,轻咳一声打断她们的谈话,笑眯眯地看向曲鸢:“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梅溪光。”
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曲鸢回以清浅一笑:“你好,梅医生。”
梅溪光换上了正色:“我需要对你进行一个全方位的心理评估。”
曲鸢接过他递来的评估表和钢笔,认真在框框处打勾,填完后,梅溪光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她一一作答。
目的达成,梅溪光不再做电灯泡,拉着甄湘离开了病房。
走出一段路后,甄湘问他:“梅医生,鸢儿怎么样?”
梅溪光没有正面回答,意味深长地答道:“徐先生才是她真正对症的良药。”
甄湘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颇为感慨地说:“如果当初不是曲阿姨故意刺激鸢儿,告诉她徐总不治身亡的消息,彻底断绝了她的希望,鸢儿不至于全盘崩溃。”
梅溪光不置可否。
甄湘望着蓝得没有杂质的天空,煦日朗照,和风拂面,她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春暖花开,雨过天晴了。”
她今晚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病房里,徐墨凛仍沉沉睡着,曲鸢躺到他旁边,近距离地看他,自从他搬离宿鹤公馆的别墅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有多久?
一个月零六天。
而她失去记忆前,关于他的最后记忆,是去年除夕,她在车里抱着不停流血,陷入昏迷的他,一遍遍地哀求医护人员:救救他。
竟恍如隔世。
男人清减了许多,脸色苍白,额头、鼻尖、下巴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划伤,平添了几分病弱感,曲鸢指尖沿着他眉心,划过高挺的鼻梁,描摹出他清俊的轮廓。
这一年多以来,他独自承受了太多太多。
曲鸢又凑上去,亲他略显干燥的唇。
徐墨凛睫毛微动,睁开了眼,侧身揽住她,安置怀中,温柔地回应她的吻。
“老公,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曲鸢找到他的手,十指相扣,“我回来了。”
好半晌,徐墨凛才“嗯”了声,轻吮住她舌尖,勾缠,搅弄,像是急切地想证明些什么。
等深吻结束,曲鸢平复了呼吸:“老公,梅医生说我的心理状态很稳定,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徐墨凛知道她想问什么,略过煎熬的日日夜夜,直接从第四次成功的催眠治疗说起:“原计划是封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