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挪步要去抓程章,宣承不管高无鹤,上来抓住我的后颈,拖着我往外走。
我这才发现外面静的可怕,平日里笑闹的宫娥都不见了踪影,院子里站了两个大汉,手里端着成人手腕粗的红色大杖,看的我心惊。
程章慢步走过去,衣摆被风吹起一片,我被宣承压着,看着他的背影,牙齿打颤。
院子里吹过一阵穿堂风,程章被裹在风里,显得十分清瘦,他低头看了看不知道凝固了多少血的长凳,俯身下去,宣承抬手,不紧不慢的吩咐:“打。”
我看着那大汉扬起棍子,棍棍生风,程章手指扣在凳角上,不过两杖便生生扣破了皮。
高无鹤眼眶憋的通红,被梁重山生生按在地上,我身子发抖,被迫看着,程章穿的白衣,没几下便被染的一片血红,再落杖便腾起一片血雾,我抓着宣承的衣摆,未来口便滚落了几滴泪。
“别打了,他会死的……是我自己犯懒不学的,不是他不教我,不能打……”
宣承笑了,我现在看到他笑就觉得没有好事儿,果然,下一秒他便发了狠的捏住我的后颈,沉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要是听你的我还做这个皇帝做什么?”
他冲着外面扬声道:“不许停!”
得了君命,掌刑的果然下手更狠,我听见一声程章压抑的闷哼。
我抬手抹泪,哭腔却是抹不掉的,跪下去抱宣承的腿,鼻涕眼泪尽数蹭在他的龙袍上,哽咽道:“我学,我什么都学!”
宣承垂眼看我,我忙道:“求你了,哥,你要打就打我吧,不怨程章……”
我活了这些年都是和程章一起过得,比起宣承,程章更像我的哥哥,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宣承就是抓准了我的软肋,逼着我去学那些我不愿也不想学的东西。
我叫叶轻,我应当做一片随风轻飘的叶子,而不是宫墙里突然出现的宣清。
5
夏天过了一半,程章终于休养好了,高无鹤连带着生我的气,堵着门不让我进,晚上他也趴在程章床边上,我只能借着点月光看看床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梁重山又要出征了,北境南边的小国每年都得来那么一遭,我心里苦闷,宣承整日里忙得很,高无鹤不和我玩了,我只能天天赖在梁重山身边,直到她出征前喝的最后一口酒都是我配着喝的。
她好像永远都喝不醉,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大着舌头说话了还硬要灌酒。
“你说,程章当时为什么要养我?他要是不接手我的话,我现在都投了一世胎了……”
说不定就不在帝王家了。
宣承从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我要是和他生在一时,也能弟凭兄贵,可惜母后生我的时候身体已经不好,我早产了,她也没挺过去,宣承讨厌我大概也有这一层的原因,毕竟听嬷嬷们说,宣承和前皇后母子关系十分和谐,前皇后生性温良,配得上后宫之主的称号,又说我皇上和皇后举案齐眉,可谓是世间夫妻典范。
要我说,真要感情那么好,我也不会有除了宣承之外的兄弟姐妹了。
梁重山接住醉的软成一摊的我,我窝在她怀里直打酒嗝儿,眼神放空,看着她抓着我的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梁重山,程章的爹,真是老皇帝害得么?”
梁重山不说话,我心急的抬头,恰好亲上她微扬的下巴。
她掐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往上抬,我皱眉,感觉这么被掐着脸肯定很丑。
虽然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特别在乎在梁重山面前的形象。
“叶轻,你喝醉了。”我不许她尊称我,只许她叫我无名山上的名字。
我知道我喝醉了,但我喝醉了能记住事,就是胆子大了点,和高无鹤那个没酒品的醉鬼不一样。
“但是,”梁重山靠近了,“我清醒的很。”
我瞪大了眼,没想到刚硬的梁将军那两瓣唇竟然这么凉且软。
梁重山开始时是近乎温柔的,我被她温柔乡的假象蒙蔽了,直到她咬住我的舌尖吸吮,痛的发麻。
吻毕我锲而不舍的问他,程章的爹真的是老皇帝害死的么?
梁重山笑了,按了按我微肿的唇瓣。
“是或者不是,都是上辈子的恩怨了,和你没有关系。”
我沉默。
“宣承是不是快死了。”
她掐我的嘴,疼的我皱眉,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想当皇帝。”
可我没得选,我一出生就被视为不祥送走了,程章养我,但到现在我才发现养我到现在,我心里唯一信赖的哥哥,似乎也不是真的爱我。
宣承只喜欢这片江山,我算得上是他半个杀母仇人,他和程章一样,为了社稷命都可以不要,那我呢?没有人问过我,程章就算不是真心喜欢我,我也舍不得他死,原来我谁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