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立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猜的没错!那个泰德兰提果然有问题!通过我仔细的打听,原来他的老板是周国通的儿子周远顺!这周国通可不是等闲之辈!他跟何佩黎是发小,但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他家比较穷,十几岁就到工厂做了小工,改革开放后他毅然辞职南下,成为第一批攻克深圳的打工族。通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摇身一变成为老板,如今是个黑白两道儿平趟的人物。他的儿子周远顺出国留学归来后,会同父亲一起开办了泰德兰提建筑工程公司,表面上是儿子掌权,实际上还是老爹主事!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政府投资兴建的各类工程上。一般来说,由国家或地区投资兴建的工程利润都相当高,只要中了标,并且按时交工,没有人会在意预算是否超标或者质量是否过关。凭周国通与何佩黎的老交情,拉一两个工程算什么!自何佩黎上台后,他所负责的工程至少有80%以上都是由泰德兰提公司承建的,这里面的利润不可估量!”
刘天立很满意我脸上的惊讶表情,他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哼着调子唱道:“权啊权,当官的把它变成钱;钱啊钱,有钱的用它换来权;当官的是有钱的财神,有钱的也是当官的财神……”
“你怎么就断定他们之间有关联呢?”
他的话勾起了一些遥远的回忆,我若有所思的说:“那天在垂泪玫瑰的别墅里,缨子曾经威胁她说,假如坏了‘老爷子’的好事,叫她吃不了兜着走。难道这‘老爷子’指的就是何佩黎?”
“对,女人!那天邹文越没有撒谎,垂泪玫瑰的确是何佩黎包的二奶,而那位神秘的缨子小姐,则是周国通的亲生女儿周远宁!缨子只是她的小名儿!两个来自不同家庭的女人凑到一起能干什么?难道是为了聊天儿吗?这你还看不出来?”
“避嫌啊!你知道现在纪检监察部门有多厉害吗?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吸引他们的注意,从而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垂泪玫瑰毕竟是个外姓人,她的酒吧又是个非常隐蔽的所在,还是会员制的,具有一定的保密性。那些求何佩黎办事的人完全可以打着入会的旗号将钱划到蓝百合酒吧的账号上,然后再按照一定的比例划分到贪官的账号上。从垂泪玫瑰留下的账目记录上看,至少有七八家公司直接参与了行贿活动!而蓝百合酒吧实际上已经成为专门的洗黑钱场所!而且我敢肯定,除了何佩黎,一定还有其他官员从这当中直接受益!他们进行交易的,也决不会仅仅是那几个工程!”
虽然我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但为了不让他笑话,我强打起精神,专心吃喝,对于吃喝以外的事情绝口不提。人们都说女人虚伪,其实男人比女人要虚伪一百倍!
“那我们不是白查了?”
“想说你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的态度相当冷淡。
我打断了他的怪调子,阐述我的观点:“既然证据已经到手,咱们就把这些东西都送到纪检监察部门去吧?估计足够那些当官儿的喝一壶的。”
可这种念头却遭到了刘天立的反对,“我认为现在采取行动还为时太早,一是证据还不充分,二是还有好多问题没搞清楚,三是没有合适的机遇。现在就把这些资料交出去,非但动不了他们一根汗毛,搞不好咱们所做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儿歌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滋泥。官场上也一样,虽说是官官相护,但也是大官压小官,小官压小小官。现在我们手头虽有证据,可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别人会相信你吗?我倒是可以通过老爸的渠道将东西递过去,可这何佩黎毕竟是他的领导,这叫以下犯上你懂不懂?搞不好连自己的帽子都得丢了!”
“你所说的机遇指的是什么?”
“未必!听说缨子跟更上层的某位大人物的儿子关系密切,很可能会成为该大人物的儿媳妇!我想,这‘老爷子’指的应该是他。再说了,假如上边没有人给他们撑腰,何佩黎、周国通他们能有那么大胆量?”
得意忘形的刘天立被我这句话噎得够戗,血一下子
“假如上边永远不查,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刘天立绷不住了,他打着饱嗝儿,叼着牙签,轻声问我:“齐子,想不想知道哥们儿查到了什么?”
“女人?”
“怎么会是白查?我是说现在时机不到!你不是说缨子曾经告诉垂泪玫瑰,‘老爷子’身边有两个干部被‘双规’了吗?这就是先兆,上边肯定有人已经关注这事儿了,咱们只要耐心等待,等上边下了决心查办他,那时候咱再把材料交出来,肯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很简单!女人!”
“我搞不明白,既然缨子掌控了整个洗黑钱的过程,为什么还要把垂泪玫瑰扯进来?”
刘天立的话令我震惊!更使我由衷地钦佩那些腐败分子的智商水平,居然能将行贿、受贿做得这么完美,这么天衣无缝!假如垂泪玫瑰没有背叛他们,假如那座新建的桥梁没有坍塌,那么有谁会相信,一家隐匿在胡同里的酒吧里正在做着丑恶的权钱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