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顾玦在十五岁以前曾经参加过乡试。
“十有八九是谢文靖那老匹夫怂恿的。”荐卷的老翰林没好气地说道。
谢文靖曾任首辅,又曾是新帝皇子时的太傅,等于是帝师了,大概也就老翰林这种多年专心在翰林院编撰书籍的老学究敢这么称呼堂堂帝师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觉得这份出彩的考卷八成是顾玦的。
这么一想,众人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科舞弊这么快就被新帝发现了,涉案人士一网打尽!
又一阵静默后,副主考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叶大人,这该怎么定?”
论这份答卷,它绝对是至今为止他们看到的最出色的一份答卷,无论是命意、立局、造句全都Jing绝,令人拍案称绝,可这名考生要真是新帝,那他适合当会元吗?!
反之,如果不给新帝当第一,新帝能乐意吗,他心里能舒坦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一众同考官想想都觉得头疼,齐刷刷地望着主考官叶大学士,打算以他马首是瞻。
众人聚在一起,一时也商讨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叶大学士遣散了众人,让他们继续批阅考卷,他自己干脆进了趟宫。
叶大学士与杨玄善等人正好擦身而过,彼此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又给了对方一个同情的眼神。
叶大学士看杨玄善那眉宇紧锁的样子,就知道新帝又给礼部找麻烦了;
而杨玄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叶大学士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御书房,肯定是有要事,否则这时候他身为主考官应该忙着批阅考卷才是。
当叶大学士对上顾玦清冷的眼眸时,就算之前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确信,此刻也烟消云散,肯定了:是顾玦,肯定是他!
他无奈地行了礼,也不能直接问,就先规规矩矩地起了个头:“皇上,会试第三场于今日申时结束,接下来,臣会协同副主考以及众同考官尽快批阅考卷。”
“今科会试延误半年,也算一波三折,为安天下学子的心,臣等会加快批卷……”
“爱卿所言甚是。”顾玦截断了他的话,“五天吧。五天后张贴黄榜。”
五天?!叶大学士傻眼了。
通常会试结束到揭皇榜之间会有二十天到三十天的时间供批卷,他本来是想说在半个月内出结果,可新帝竟然一下子把时间缩短到五天。
顾玦似乎知道叶大学士在想什么,又补充道:“爱卿可以从翰林院、国子监再推举几人为同考官协助批卷。”
这句话总算让叶大学士松了口气,只要新帝肯给人手,五天也不成问题。
说到底,这科他是主考官,那些录取的贡士就是他的门生,早点出黄榜,考生们也会把这功绩记在他头上。
叶大学士恭敬地应下,接着也不敢再兜圈子,试探道:“皇上,下午臣已经批阅了不少考卷,今科考生可谓人才济济,进宫前臣就批阅到一份相当出彩的答卷,可位列头三名。”
“字也好,一手谢体自有筋骨!”
叶大学士在“谢体”这两字上微微加重音量,提心吊胆的,就怕新帝让他自己揣摩圣意。
顾玦挑了下剑眉,自然是听出了叶大学士的弦外之音。
原来这才是叶大学士来求见的他的目的。
这老学究是把他当洪水猛兽了吗?
顾玦有些好笑,但也没打算为难对方,淡淡地给了四个字:“不占名额。”
他的意思是,会试取两百名,他不占考生的名额。
叶大学士暗道:果然是新帝。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心里愈发不解,不懂新帝参加会试到底是为何。不过,他也没追根究底,干巴巴地应了:“臣明白。”
事情办成了,叶大学士也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当天,叶大学士紧急从翰林院与国子监调了人手,往贡院又添了十个同考官,帮着一起批改考卷,接下来的五天,他们全都宿在了贡院里,每个人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终于在顾玦要求的时间内批完了考卷。
等到了会试放榜那天,整个京城都震动了,四处都在说会试放榜的事。
顾玦在下早朝后亲自带着沈千尘去看黄榜。
黄榜前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一片热闹而又喜气的景象。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对天长叹,有人捶胸捣足,有人泣不成声,为上榜哭,也有人为落榜哭。
一眼望去,人间百态似乎都在此了。
沈千尘的眼神好,就算没挤进人群,也一眼就看到了榜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殷九遐。
主要是因为这三个字的位置够醒目。
沈千尘咧嘴笑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儿,带着几分孩子般的娇憨。
她知道顾玦肯定会中,但是亲眼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黄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