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拉起了横幅,新闻广播都播报着高考相关事项。每年总有迟到的人被拦在考场外,今年也不例外,就在我们学校考场。可惜我自顾不暇,只能惋惜片刻再专注自己的未来。
我和宋清寒的考场相距甚远,跨越了大半个学校,我们在岔路口挥别,走向各自的试场,人chao汹涌,我走了几步转过头,却发现他却刚好看向我。我朝他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然后快步挤入人群。
每一天考完宋清寒都在校门口等我,不问考得怎么样发挥如何,只是沉默地拉住对方。我们朝那个临时的家走去,背后夕阳将我们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最后一门考完,校门口密密麻麻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将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可以说是考生找不到家长,家长找不到孩子,只留出一条勉强能挤出去的小路。有人抱着花接自家孩子,许多父母都迷信地换上旗袍马褂,有人喜有人忧,我和宋清寒慢吞吞地走在最后。我妈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今晚带我吃饭庆祝,不管考得怎么样她儿子就是最棒的。
今天她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腰身被裙子衬得极为漂亮,仿佛回到了刚生下我时的明艳模样。我飞奔过去,抱住她说:“妈,你今天真好看。”
她装模作样地说:“以前没见你嘴这么甜啊。”她又问宋清寒家里人来了没有,宋清寒的回答依然是没有——宋绝飞去国外谈生意了,至于他母亲,好几周不回家是常事。最后我妈盛情邀请宋清寒一起吃饭,我怂恿着宋清寒答应了。
包厢就定在我们自家饭店。在周叔的投资帮助下,这里已经从过去落后的小饭店成了极具风雅气息的高消费聚餐场所,过去我妈独自一人打点店铺仿佛已经成了久远的往事。
我们五个人一个包厢,我弟对着宋清寒“哥哥哥哥”地喊,宋清寒十分受用,笑嘻嘻地逗他玩。作为他真正的哥,我感到气愤且无奈。周叔敬了我和宋清寒一杯,祝我俩金榜题名,一人给一个红包,眼神像是在看自家女婿。宋清寒也不拒绝,嘴巴叫得可甜了。
他和周叔相谈甚欢,聊着我听不懂的商场上的事,我只好抱着我弟和我妈吃饭闲聊,我妈不停在我面前表扬宋清寒的好,听得我心花怒放满脸笑容。
“昭昭,他爸妈那边怎么说?”我妈小声问我。
我搜肠刮肚,我妈早就接受宋清寒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倘若告诉她宋绝不可能接受自己儿子有同性恋人,实在是太伤人心。我不能说实话,只好支支吾吾地混过去,告诉她还早着呢,我们不着急。她看了我好久,“你高兴就好,千万别委屈自己,要是伤心了妈给你做主。”
这话说得仿佛我明天就要嫁给宋清寒。我说着好听话让她重新笑起来,宋清寒时不时朝我看来,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灯光底下他的笑容特别耀眼,我盯了他好久才掩耳盗铃地挪开目光。
我们租的房子刚好快要到期,我和他把东西都收拾好带回家,这意味着开学之前我和宋清寒又上过上分居两地的生活。好在未来清晰而明确,只要朝前走就不会出错,这让短暂的等待也变得快乐起来,更何况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
最后一场散伙饭由班主任自掏腰包请客。这是高中阶段我们最后一次聚餐,从此之后再见面就是缘分,所以大家不管有没有时间都赶了过来。女生都披下头发化好Jing致的妆,几天不见个个都变得更加漂亮。
我和宋清寒换上一黑一白的情侣装,第一次秀恩爱秀得这样明目张胆,再也不用担心教导主任的视线。四十来个人齐聚在宴会厅,聊着过去和未来,大家今晚都放开了喝酒,有女生想到离别已经伤感地抱在一起哭泣。与冬日的那次烧烤不同,这最后一顿饭里离愁占据情绪高地,哪怕是我见到这样的画面也忍不住鼻头酸涩,敬了我的好兄弟们好几杯。
我告诉陆昊要永远幸福,他抱着我说你也是,说我们以后一定还有机会再吃一顿麻辣烫。此后大家就要各自奔向天涯海角,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高考是人生一道分水岭,却无法决定全部,人生尚且有无限可能,班主任对我们寄语道。
我最后一遍一一看过这些面孔:我熟悉的我陌生的,我有好感的我曾讨厌过的。每个人的形象都是那样鲜明,我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班集体给我带来如此之强的归属感,因为有这些可爱的同学,我的青春才如此生动鲜艳,不再只有书本和考卷。
最后我们在大厅里照了一张合照,班主任笑着说情侣都站到一起,我和宋清寒相视一眼,在大家的起哄声里也拉着手站到一旁。相机咔擦一声,在“茄子”里将我们的少年时代、我们的十八岁定格。我和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认真地告别,对他们说“再见”,唯独没有对宋清寒说再见。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们永远都不会说再见。
这顿饭就这样结束,我的青春也落下了帷幕。酒意微醺,我拉着宋清寒的手朝门外走,坐在马路墩子上吹风。
“宋清寒,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不太清醒地问他。
“很久之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