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开对方和自己的玩笑,说我们其实早已得了不治之症。我们离死亡不远。这样也好。我心想。或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不过就目前的情形而言,我和埃德森貌似是属于除却死亡我们什么都拥有的那类人。这也不赖就是了。
我们在缓慢西斜的夏阳下步行了半个钟头才到达目的地——耀克广场。原先我俩都以为广场上没多少人,事实上这里热闹得和专卖街头小吃和礼品的耀克街道有得一拼。只不过背靠绿色丘陵的广场温度不高,而且也没有呛人的白烟出现。我们二话不说径直顺着石子阶梯往山间爬取。爬了三分之一,埃德森忽然提到了四个星期前我和亚达安娜在海洋之心迷路的那件糗事。我恼羞成怒,瞪着他嚷嚷着要他闭嘴。埃德森果真不说了,但仍然有低沉的笑声钻进我的耳膜内。
罢了。我无奈地想道。还好没和他说我看见了北极熊和企鹅的这件事,否则又不知道会被他揶揄到何种地步。
我们继续前行。山间很凉爽,凉爽到让我忘记了这是耀克、这是意大利的夏天。最后我在心里质疑自己。这里究竟是不是耀克的丘陵?这里会不会是密特拉曾经困住我的海洋之心呢?海洋之心也和它一样温凉。不过下一秒我便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这里是看不见第勒尼安海的,但是密特拉的海洋之心却可以。不仅如此,我和埃德森的确从密特拉的神殿里成功出逃。此时此刻,肩并肩而行的埃德森和奥索林是两个切实的存在。他们既不是梦幻,也不是虚构,而是真实。真实的人,真实的呼吸,真实的皮肤、心脏、血液,还有真实的拥抱和亲吻。我出了个神。噢,我俩还可以在荒郊野岭里真实地做一场真实的爱。噢,还有前面提到的北极熊和南极企鹅啦,因为它们也是真实的。我们并没有在山间待很长时间便折身返回。
再度回到广场,埃德森眼尖地发现了那根带有典型罗马特色的圆柱下有一个推着推车的摆摊老人,便拉着我过去了。走近一看,我们才发现那个老人是个东方人。这从他黑色的眼眸便可以窥探出。老人家的小推车里卖的是黏稠的黄色糖稀——之前我没听说过“糖稀”这个单词,事实上生长在罗马城的见多识广的埃德森也没听说过。老人家兴许是见我们两个小孩好玩,还兴致勃勃地教我们念这个发音古怪拗口的陌生单词。他说他来自中国,而糖稀是中国的特色食物之一。说着老人家便准备大显身手一场,给我们淋浇了一只龙。我来了兴趣,弯腰询问对方能不能画一个我们出来。老人家似是很为难的样子,说可能不行。那您能把工具借给我使用一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会画画。
噢。他笑了。当然可以。
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盘中的糖稀上。埃德森低声问我感觉如何。我没工夫搭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当一个简易版的埃德森和奥索林出现在埃德森眼前的时候,后者似是惊讶了许久。噢,奥索林。他美丽的湛蓝眼眸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原来你的手不止是可以拿好画笔的。我又开始瞪他。花白了头发的异国老人家微笑着注视我俩,很宠爱我们的模样。我付给老人家五欧元,没想到他却摆摆手示意说这是送给我们的。不仅如此,善良的老人家还将最先淋浇而成的中国龙也一并递进我手里。我和埃德森向他道谢。临走前,我趁着老人家转身收拾食材的间隙,将五欧元悄悄地放在台面上,然后跟着埃德森离去。
我俩一人一口分了那两串用竹签串起的甜腻腻的糖稀。它很美味,好吃极了。我顿时有些不舍,后悔方才没有再多买几个。一想到那串我自己画的埃德森和奥索林的糖稀被我和埃德森送入胃中,我就一阵喜悦。糖稀上的埃德森和奥索林是连在一起的,现实中的埃德森和奥索林也同样是不可分割的。无论是虚假的我和他还是真实的我和他,都将对彼此不离不弃。
埃德森。转回昏暗悠长的巷弄中,我喊了一声我心爱的人的名字。怎么了?他转过身问我。其实,方才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俏皮地对他眨眼睛。什么?他问。
我微笑。我的手……可不仅仅是用来拿画笔和裹满糖稀的木棒的。
乍一听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埃德森有些困惑。暂停一秒。我和他一同发出爆笑。与来到耀克的第一日没有任何不同,他将我按在冰凉的石子墙壁上,亲吻我。
第33章 规则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便度过,于是我们又去前台延长了时间,黄发La bambina玩味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我。我被她盯着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并且假装无意地伸手掩住后颈。随即我便发现那个小姑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我猜测大概率便是因为那些暧昧情色的痕迹被我藏起来了。我有些无奈,抓住埃德森的胳膊便溜出旅馆、外出散步。可能是我的拽埃德森的胳膊的力度重了,对方诧异地询问我怎么了。
我不悦地抱怨他在我颈脖间留下的痕迹。埃德森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微微一笑。奥索林。他轻声唤我的名字,犹如情人间的缠绵喃喃。需要我也将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子给你看吗?没关系的。他的眼神促狭。我狠狠地瞪着他。无需具体的暗示,我也知晓埃德森所说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