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清风,一如我初次见他。
一期一会,妙不可言。甚至,我觉得老天爷在捉弄我。
“阿然,许久不见,你还好吗?”张良笑着看我。
我因他的乍然出现慌乱了片刻,又立即清醒过来,佯作惊喜,“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若老天爷要捉弄我,封了我这条路,我也要将它劈出一条路来。
“为寻阿然与祖父而来。”张良张望左右“祖父呢?”
虽不曾想过会在秦国与张良重逢,亦存了万分之一的可能张良还活着,某日会再次相遇,于是路途当中想好了措辞。
当即眼角shi润,满脸愧意,“祖父半途病重,又被秦军搜捕,怕连累我,坚决要和我分开走。原派了三人跟着我,我担心祖父,又让他们回去了。我本打算按你说的去桑海,却不没料到走错了路,反正到了秦国,我寻思着在这里打探打探消息,或许有你的下落。”
张良低头温声道:“阿然辛苦了。”
他含着笑容,不知为何,我身上却泛着冷意。
“祖父的下落良自会派人去寻,阿然不必再Cao心。”
我乖乖点头,问张良是怎么找到我的。
“自有朋友相助。”
他说的朋友是谁,我跟他回到落脚的地方马上就知道了。
红莲公主和杀掉阿爹的那位白发剑客,张良介绍他的名字:卫庄。
他们看我的眼神也多是冷漠,不过坐了一会,他们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心下不由打鼓,他们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寻到我在的地方,张开地和那八个人死的地方是不是也寻到了?张良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越想越是害怕,揣摩不透张良的目的,惴惴不安看向他,他刚好朝我看过来,轻轻一笑。
“阿然,想什么呢?”
我手中茶盏“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碎了。
17.
张良派人找了许久,并没有找到张开地,这是他告诉我的。
我始终半信半疑。
他将我带到了齐鲁之地桑海小圣贤庄。小圣贤庄是诸多学子向往之地,张良在这里入了儒门,不久之后成了这里的三当家。
张良表面对我与从前并无不同,可我与他亲近时间久了,多么细微之处我都会觉察出来,何况我心上本就有鬼,自然又比平日多留意几分。
我确信张良知道我在撒谎,甚至知道我对张开地做了什么,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让我感到无比恐惧。
这远比和他撕破脸皮更让人无法安生,我却深知,我并没有勇气和他撕破脸皮。如今他背后有整个小圣贤庄,他那两个师兄一冷一柔,看似对他无甚特别,实则宝贝得很。
我开始谋划着我的逃离,唯恐张良有一日叫我生不如死。
天地浩大,纵使东山再起茫茫难成,也好过在他身边担惊受怕。
张良似乎防范到了这一点,几乎到何处都带着我,完全不给我逃离的机会。旁人以为我们鹣鲽情深,却是各怀鬼胎。
如此过了数年,我跟他一路从小圣贤庄到博浪沙刺秦再到如今被封“司徒”,与刘邦一齐攻取宛城。
宛城难攻,刘邦本欲绕道西进灭秦,被张良劝了下来。张良这夜未回营帐休息,在刘邦营帐中商讨了一晚上,外围派兵把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莫名地,我心里有些不安,站在营帐外等他,不久他出来,徐徐向我靠近,低眉浅笑,“时候到了。”
刘邦带兵悄悄抄小路折回宛城,很快重兵将宛城团团围住,接下来就是招抚退守宛城的南阳太守一事。
此段时间张良不在营帐时,我身边都有重兵把守。
张良是预备对我动手了。
心中明了,我由最开始的忐忑不安逐渐变得镇定。张良此人,近年心思越加难以猜测,唯有一点,我断不会怀疑,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这样明显地禁足我。
我绝不可能乖乖受戮,上一次在见到那人时便让他给我的死士传了命令,若我三日不出营帐,则要动手救我。
入夜,张良还是没回,风声一阵紧过一阵,我裹着被子,直到外边传来咕咚几声,我猛的跳起。
来的有两人,是来带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