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林宴清只是笑笑。他不太会生起气来同人说话,特别是他生病了之后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对着人更是喊不起来骂不下去,一句话放出来时音调软绵绵的,听上去竟然三分娇嗔七分淡叙,谁听谁心疼。
顾浔是心疼林宴清的。
他知道林宴清喜静,所以先来了在乡下买的一套别墅。这里傍山林而居,离小镇人烟也比较近。只是屋子离市区有一点距离,他不常住,许多家具就积了灰。好在东西少,提前请了保姆去探望了一番,一天就把卫生打扫了个干净。
他还托艾lun从镇上买了一只小金毛犬,很活泼一小只,长了一对乌黑的圆滚滚的眼珠子,通体金黄色的绒毛,也不怕生,看见人就只是傻憨憨地吐着舌头。它在原来的宠物店里应该很讨人喜欢,吃得肚子也圆滚滚的,看上去像只黄色的皮球。
艾lun一锤定音:“它冲我笑,多讨喜!我就买它了。”
于是小金毛就跟着带到了宅子里。路上有写颠簸,它坐车坐得腿软头晕,歪歪扭扭地钻出箱子,脚下一步二磕绊,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朝四周看去,在房间里听着一众人高调的言语,身形颤颤巍巍得似是胆怯。
顾浔把它抱近床头放下时,它的四只小短腿都崩得紧紧的,呼吸打擂般响着。林宴清便主动张开双臂拥它入怀,顺着抚平脊背上的柔软茸毛,动作轻缓,手法得当,很快就让小金毛放下了戒备。
“以后有它陪你。”顾浔手里拿了一本书,是一本《小金毛饲养手册》的宠物书,又想到林宴清看不到,就没有拿出来。
林宴清埋首,沉沉笑道:“你这是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小宝宝吗?”
“是。”顾浔也弯了眼角,给坚毅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所以你得负责。”
小金毛也懂得寄人篱下的规矩,但到底也是遮不住爱玩的天性,三天两头往林宴清的屋子里面蹿。它好像很喜欢林宴清的房间,亮堂,宽敞,温暖。自从林宴清把它抱上床过后,它一天里面必定要溜进来七八次。
林宴清给它取名叫做土豆,憨憨实实一小只,来了就喜欢窝在林宴清的大腿上,枕着软乎乎的被子缩成一团,给他当一个天然的暖手宝。于是林宴清靠在床头发呆时,它识趣地不打扰,一人一狗安静地窝在床上,一呆就是一下午。
有时候土豆醒了就打个哈欠,耸起小鼻子,凑到林宴清的身上闻了又闻,蹭了又蹭,欢喜得不得了。
呼吸在脖子上挠痒痒,林宴清忍着笑,大方接受了土豆热情的招呼方式。
只是每每顾浔看见了,都会黑下来一整张脸,提着土豆的后颈rou将它丢到床尾另一端去。
林宴清才得以从迷茫中缓过神来:“怎么了?”
“它蹭你。”顾浔兀自坐到床边,距离之近让两头灼热的鼻息都混交在一起。他的表情竟和那只小狗一样委屈,委屈着判定不公:“我都没这待遇。”
林宴清就歪头去躲:“别闹,你和它怎么能一样。”他可不喜欢被别人那么做。
“我要结婚了。”
林宴清猛地抬头转向声源处。
说实话,遮了眼睛的脸真的会失去很多,原本对正常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够表达的情绪,在他这里都变得无从挖掘,平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是顾浔发现,他的嘴唇微张,呼吸时锁骨愈发明显,胸口因为惊讶而狠狠起伏了一下。这些都是他发泄情绪的表现。
“家里给我安排了婚姻,广州一家国办企业的千金。”
林宴清按原路转回了脑袋:“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年前。”
一年前,顾浔因为这个婚姻被迫去了广州,他知道这会给顾家带来多大的利益,于是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只是那位千金,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她知道顾浔也意不在此,和他摊了牌,恶狠狠地说着什么“恶性包办婚姻”之类的话,这与报纸上温雅知性的形象大有出入,让顾浔有些意外。
于是两人就达成一致,戏外做情侣,戏内各司其职。顾浔做得很好,他数着时间,将一切都打理妥善,再回去给林宴清和林朝羡过生日。
他坐飞机回的成都,手里抱着蛋糕,带了一大堆礼物往林宅赶去,却被告知林宴清失踪了。
而后铺天盖地的新闻弥散开来,索命般诋毁了林宴清的人生。
顾浔念及此,眼底心疼更甚,但是林宴清看不见。
“苦了你了。”林宴清深深叹了口气,竟俯身狠狠咳了起来,他咳得真用力嚯,干哑的嗓音像生锈的零件一般转动,把五脏六腑和魂灵都咳了出去,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一边咳一边不停地说:“苦了你了,顾浔啊。”
林宴清已经小半月没有离开这栋房子了。
偶尔也会闲极无聊,他就趁着顾浔去图书室工作的时间,一个人绕着宅子逛了一圈,身边带只小金毛,乖乖跟在他身边当起了导盲犬的工作。只是性子稍野,有几次咬着林宴清的裤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