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芝很难去说明自己同傅郁的感情,她随母亲一家姓,傅郁原应是自己的表姐。后来她代替尹泽景逃难时,傅郁同自己一起,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祖父救下自己,自己又求祖父一并收下傅郁,也为傅郁改了姓。
傅郁不适合修炼,也无心这个,说想像个凡人一样正常老死。但是傅泽芝不舍得她,总是拉上她一起修炼,甚至还承诺等以后自己掌管世家了,就为了她破道,一起去下界推翻现在的王朝,重新恢复伊氏。
傅郁的身子留着逃难时落下的病根,主动脉的夹层有裂口。傅泽芝为她做了护心甲,嘱咐她一直带着,只不过傅郁老是嫌它笨重难看,似是不愿意带着它。
傅泽芝失去了很多亲人,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人间郡王,继位后就被软禁挟制,过的不快活,也活的不长。她的母亲……傅泽芝很难去形容母亲的状态,从父亲过世后,母亲似乎一直都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而傅郁,傅泽芝闭眼,祖父真的会一直站在自己一边吗?
傅泽芝轻笑了一声,她发觉自己内心深处也存在着同姜茗一样的脆弱吧。她看着姜茗的脸,姜茗的疲惫似乎永远不会反应到脸上。
姜茗说:“虞公子,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傅泽芝感到迷惑,但姜茗似乎并不想让她回答,只是继续说:“这曾是一片湖泊。”
“三百年前的大战,我的师兄师姐……牺牲了很多。甚至最疼爱我的一位师姐,因为救我而灵力衰竭,再也走不出那一片火海。”
“对,就是这一片火海,三百年了,仍然还是像今天一样,熊熊燃烧着。”
“我也恨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也恨尊长者的安排。这一份简单的协议里,烧着的是多少人的性命?”
“但是我无能为力。”
傅泽芝想起姜茗为什么要说这些。虞希微的胞姐,就牺牲在三百年前的乱斗中。
傅泽芝静静看着姜茗的表演,看着姜茗含在眼眶的泪:她以为虞希微会因此动容吗?
姜茗的说法很委婉,她在暗示虞希微以大局为重。确实,这里不是人间,傅郁也不是什么群主,她不过是被傅老捡回去陪着傀儡的工具。为了久违的珍贵的和平,顾及其中牵扯到的重大利益,不该因此害了两帮的关系。
傅泽芝不知道如果是真的虞希微在此会怎么回答,现在的她只是自然地移过视线,前面就要到魔宫的正殿。
“宗主不日将来友宗,届时会一并处理相关事宜,请姜小姐放心。”
话毕傅泽芝就扬手拉开车帘,示意姜茗先下去。车停的位置有些早了,下面是浅浅的一层沙。姜茗似是毫不在意,直接穿着她镂空凉鞋走了下去。傅泽芝虽不喜沙子进鞋里,但是姜茗都直接走了,她也不不好表现得太娇贵,只得就这么走过去。
姜茗蓦然回首,她左耳下垂的耳环撞出清脆的声音。
傅泽芝觉得自己在往上浮,她发现自己鞋里鞋上的沙,又飞溅了出来。她再次起步时,鞋上已经不会粘上沙尘了。
姜茗很自然地笑了。她的嘴动了两下,没有出声。傅泽芝读不出她的话来,只觉得略有些羞愤。但是虞希微显然不会有羞愤这种感情,她只得回应着:“多谢姜小姐。浮尘之事,希微……”
姜茗的手指凑到她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傅泽芝紧张得差点不会呼吸。她现在比姜茗高出不少,这个位置很容易看到姜茗下垂的眼帘。
傅泽芝顺着姜茗的目光看去,尹泽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燕明璋见了三人这幅样子,调笑说:“虞公子不是最守着那啥戒律清规的吗?你再不退下是要让那位小妹妹再疯一次吗?”
傅泽芝后退了半步,让姜茗先行。姜茗似乎是完全不在意燕、尹二人,就这么往正殿走。傅泽芝注意到燕明璋向尹泽景使了一个眼色,她心下有些不安。
正殿里面位置的安排很奇怪。燕明璋本应坐主座,但他说带着法锁见人太丢脸了,闹脾气不愿出席,由他的胞妹明珏坐主座。
燕明珏带着一层薄薄的黑纱,据说是为了她未婚夫守丧。其实这段故事很有趣,傅泽芝是知情人之一。当时沈家为了拉拢魔界,特别设了一个小宴,偏偏不请燕明璋而请了燕明珏,还仿了戏文里的样式,硬是恁了个一见钟情的戏码,沈珩还演得到位,搞了个修道有别,但感情无界,当场在邀这位小姐泛舟时提出进一步交往的要约。燕明珏也很是有个性,勾勾手指从河里捞了具不知道猴年马月的骸骨,硬是说这是她未婚夫,还从那天起每逢重要场合就带着黑纱,真是“折煞”了沈公子。傅泽芝当然知道沈珩不会来这,不然她也不敢套着虞谡的身份来。
自沈珩一事后傅泽芝觉得燕明珏也不会喜欢世家的人,就主动找了个最偏的主席位。姜茗想同她坐,但是被燕明珏揽住了,直接被拉着坐到了燕明珏旁边。傅泽芝心里对燕明珏的好感又上了一层,渊宗至多有一个主席位的名额,尹泽景只得坐到次席位。
来的人愈发多了,傅泽芝没怎么做过外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