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
“不过什么?”
江声抬起头,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小公园,脚尖一顿,将晃动的秋千停下来,笑着说:“不过呢,难得打一次电话却只说别人的事,我还是会有点失落的——过去一个月里,就没有什么和我有关的话可汇报的吗?”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以至于陈里予也没能听出话语中暗藏的逗弄意味,以为只是像以前一样的直球。耳根一热,陈里予下意识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被烫得吐吐舌头,别扭道:“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邮件里……”
“是吗,记不太清了,再汇报一遍吧。”骗人,刚才还说都记下来了……被对方无辜的语气挠得心痒,过于发达的想象力自顾自脑补出江声说这些话的模样来,不用三秒便足以让他妥协了。陈里予揉了揉发烫的耳根,轻声道:“经常梦到你,会想你,之类的……”
以前他也会将“想你”“喜欢你”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却只是依赖欲与占有欲作祟的产物,更偏向某种流于表面的宣告,就像小孩子抱着玩具说出的喜欢一样。
现在却不是,比起宣告,这些话已经悄然转变成了更为深沉的情感表达……要将心中所想坦诚地说出来,赋予情话更加真诚郑重的意义,对他来说,是陌生而困难的——陌生到他整张脸都在发烫,心跳响得快要在鼓膜内敲出回音,喉咙口也有些干涩,不得不灌下更多略烫的红茶加以平息。
如果他看过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的话,或许就会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和小说故事中青涩表白的少年,或是少女,有几分相似。
纯粹,热烈,无所适从。
这就是正常人的感情吗……
“会看你的朋友圈,”怕江声觉得自己说得太少,篇幅还比不上讲述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陈里予清了清嗓子,红着脸补充道,“还有阿姨的,有时候会不小心拍到你……画阳光的时候会想到你,听别人聊天也会和你联系起来,还有去写生的时候,那些好看的场景我都画下来了,打算以后讲给你听,虽然我不太擅长讲话……江声,你在听吗?”
“嗯,在听。”他这个小男朋友,嘴上说着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却总能吃得他死死的,该说是天赋异禀好还是命中注定好呢……不过也情有可原,在遭遇后来的那些事之前,小时候的陈里予,不,陈瑾瑜,应该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孩子吧。
“在听就说点什么啊……”陈里予小声嘀咕,在听到对方不明所以的语气词后又略微提高了音量,“你呢……平时会想到我吗?”
已经超出单方面汇报的范畴了,只是又有谁会去在意呢。江声默默想着,再次让秋千缓缓晃动起来,语气如常明朗:“会啊,除了想题目,剩下的时间都在想你,回家路上会想到和你一起走的场景,吃饭睡觉的时候会想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每次看到日期都会下意识去算离月末还有几天……”
“够了够了,知道了,”陈里予红着脸打断他,屈起腿在椅子上蜷成一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发尾,“别说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酝酿许久才能完整说出的话对江声来说倒是小菜一碟,真让人不甘心呢——不过,大概也正因如此,这个人才能补足他缺失的情绪,让他感到如此安心吧。
天色渐渐亮起,望着窗帘间透出的光,陈里予最终还是决定隐瞒今晚通宵的事,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我该去上学了,你也……早点睡吧。”
不知不觉就在公园坐到了半夜,所幸没有门禁,他爸妈也不会说他。江声站起身,伸手将仍在微微晃动的秋千停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瑜……”
“嗯?”
“这周日,四月五号,”江声看着明晰的月亮,状似自然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视线扫过电脑屏幕,陈里予答道:“周日……下午有中期汇报,在邮件里和你提过的,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吧。”
“嗯?这种汇报放在休息日吗?”
“对,因为平时上课都很忙,又是写生期,每个班级外出的时间不同,很难凑到一起——怎么了?”
看来不能带人出去玩了,不过能看到他的小猫上台汇报的样子,似乎也别有乐趣。江声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道:“没什么,只是问问,想知道你们那里会不会也有清明假期之类的……”怎么可能,各国风俗不同,哪怕是留学生也不会因为国籍单独给他们放假的吧——思路清晰地在心底反驳自己,江声无奈似的抓了抓头发,心想,他果然不擅长说谎。
所幸陈里予不疑有他:“没听说过,不过可以以清明祭祖的理由请假,教授不会说什么。”
“嗯,也是,”江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也该上楼了。”
明知道电话总有挂断的一刻,几分钟后他往常的起床闹铃也会按时响起,但真正听到近于宣布结束的话语是,心头还是闪过了一丝慌乱的不舍。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将半杯放温的红茶一饮而尽,在心底里暗暗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