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两手绞在一起,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眼睛又圆又亮,像两粒上好的紫葡萄,如果不是里面带着泪水的话,一定很漂亮。
“杰西卡可能没那么快回来,旁边有沙发,我们过去坐一下好吗?”
玛莎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在确定了眼前人没有恶意之后,最终还是点点头,跟着迟昼坐了过去。
迟昼坐了一会儿之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又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干巴巴地说了句:“喝点水。”
小女孩倒是很有礼貌,接过水后还说了句谢谢。
喝完水之后,小女孩总算恢复了过来,她看看了一下四周后,又看向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小心翼翼地问:
“女士,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我是受邀来这里看球赛的。”
“那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迟昼有些惊讶她竟然一下就猜出了她的国籍,毕竟这里游客众多,亚洲人在外国人眼里也相差无几。
小女孩见自己猜对了,眼底顿时跃上一丝喜意,兴奋道:
“我以前去上过你们的孔子学院,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善良的女士,她们对我非常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在发光,整个人都和刚才不一样,像是换了个人。
“是吗,”迟昼见她终于不再紧绷着露出笑意也微微松了口气,微微笑着问:
“那你现在读几年级了?也在孔子学院上学吗?”
迟昼这话一出,她看见眼前人的表情顿时又Yin郁下来,她绞着手指,有些丧气道:
“不,我已经不上学了,爸爸不让我去学校,他说那里有不好的气息,会把我们的灵魂污染。”
肯尼亚虽然在非洲来说算是比较发达的国家,但是有许多未开化的原住民至今仍旧保留着许多旧习俗,例如马赛人不让拍照,因为他们相信摄像头会摄走人的灵魂,还有割礼等习俗。
虽然知道这些习俗不科学,但是迟昼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干涉,毕竟对于原住民来说,他们是外乡人。
而这里对女性来说,也并不友好,当地的女性一但来了大姨妈也就代表已经可以当母亲,会立刻被出嫁,以换取牛羊牲畜。而且在有些部落,女子即使丧偶也不能离婚,而是会被丈夫的兄弟所继承,没有任何发言权,就好像她们才是被买卖的牲口。
所以这会儿听她这么回答,她大约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问:
“你是马赛人吗?”
“是的,”玛莎点头,说:
“因为这几年草原上很难捕到猎物,没有粮食。所以政府给我父亲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我才能去上学。但是我只上过两年学校,到了十四岁之后他就让我在家做家务,而明天,他就要把我嫁给一个三十五岁男人了。”
说着说着玛莎又哭了起来,泪水从她脸庞划过,像是咖啡在纸上蜿蜒地留下了痕迹。
肯尼亚女性的合法结婚年龄是十八岁,但是在这个国家,还是有多达23%的18岁以下的女性早婚,而十五岁以下结婚的女孩也多达4%,这是一个让人非常悲伤的数据。
迟昼见她哭,立马坐到她身边,一手抽了许多纸巾开始帮她擦眼泪。
但是那些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喷泉,不仅没擦干净,反而越擦越多。
她开始有些慌了,连忙安慰道:
“别哭,别哭,我们会帮你的。”
“不,你们帮不了我,我的朋友去年已经当了妈妈,生了两个孩子,我很快也会变成她那样,不,不,我不想变成她那样。我必须要逃走,离这里远远的!”
玛莎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是你还未成年,如果去其他城市容易受骗,而且容易被拐卖,是非常危险的。”
迟昼理智地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小女孩显然没想那么多,见迟昼那么认真的回答她,顿时呆住,即使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也不哭了,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她。
迟昼见她这样,这才发觉自己说得有些严重了,于是她又连忙补充了句:
“当然,像你那么聪明的话,一定不会被骗的。”
她实在是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虽然有个弟弟,但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所以他们接触的机会也并不多,而母亲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亲戚也极少来往,所以从小她就是一个人长大的,对她来说,和小朋友相处是一件非常陌生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玛莎一时没说话,只是抽了抽鼻子,擦掉眼底的泪渍,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极了一只受委屈后求抚摸的小狗狗。
迟昼顿时就想到了那天对她撒娇的白觅星,根本无法抵抗。
她的指尖微蜷,像是在克制什么一般,好一会儿才又放松,抬手拍着玛莎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