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跟来了?他是为了自己来的吗?
宋倚楼心知自己属实有些自作多情了,从前她看着家里的姐姐见到思慕的郎君时自作多情的样子,心里总是有些不屑,想不到如今竟轮到自己了,
章安解释道:
“近日听闻江南水患灾情甚是严重,小僧心里不安,想是佛祖在责备我等还不具有悲天悯人之心,昨夜特意请了皇上的恩典,想要跟随宋大人一同前去江南,也好出些力。”
宋倚楼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失落,她一再告诫自己,却还是守不住自己的心想去难过。
二人一同前往江南,一路上同吃同住,以前虽也会见面,可大都坐上一下午便要告辞,从未有过像如今这般二人朝夕相对,随时都能见到的时候,有时两人就在马车里静静地坐着,不说一句话,宋倚楼都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地快,
她十分珍惜和章安在一起的时光,来之不易的喜悦令她有一种偷窃了时间的禁忌感,她乐得沉迷其中,也许过了今天这种日子今生都不会再有了。
到了江南,宋倚楼便强制自己抛掉了那些不该想的心思,专心投入到赈灾救济的事当中,当地的灾情比她想象地还要严重,
她一到那,便着手开仓放粮的事,那些阳奉Yin违,私底下做手脚的官员统统被她停职查办,押入大牢,她来这一趟,就是要杀鸡儆猴看,有了前面开道的靶子,后面的事就好办的多了,
地方官员也早就听闻了宋倚楼的处事风格,想要贿赂却不得章法,看着被宋倚楼处置的前车之鉴,只能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不敢再出些幺蛾子。
宋倚楼一边赈灾一边还要处理那些官员,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想要抽出时间去看一看章安都找不到机会,章安也不知晓去了何处,一来到江南,便没了人影,
这边宋倚楼刚处理完开仓放粮的事,打算先去安抚一下流民,她来到为流民临时搭建的避难所,看见地上的草席上躺着的人个个骨瘦如柴,心里顿时一紧,
宋倚楼虽说没有出生在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家境倒也还殷实,平时不愁吃不愁穿,哪见过别人饿死的场景,做了官以后,也都是在朝堂上讨论民生,若不是此次来赈灾,怕是会一直沉浸在太平盛世,安居乐业的表象里,这个世道从外面看很美好,实际上已经从根里开始慢慢腐烂了。
宋倚楼亲手给灾民施粥,发放衣物,却在流民之中寻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原来这么多天不见的章安一直待在这,他在为流民把脉包扎,宋倚楼记得他的医术似乎很好,章安的僧袍上沾了脏污,可他浑然不在意,也没想着要去换一身穿梭在流民之中不断忙碌,
比起坐在安国寺的佛像前一脸庄严肃穆诵经的章安,眼前的章安令宋倚楼觉得陌生却又更加控制不住想去靠近。
突然,流民之中爆发出一阵吵闹声,
“就是他!是他吃了我的娃娃!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连人他也咽得下去!”
“你说我吃了你的娃娃,你可有什么证据!不然,你问问在场的大伙,可有谁愿意给你作证的!”
宋倚楼循着吵闹声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正有两个男子在争吵,刚才他们吵闹的内容她也听见了,她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坐在附近的流民听了他们的话,则是个个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起来给那个男子作证,那个男子见状,脸上得意地笑了,他之所以敢这么有恃无恐,因为他心里清楚这里坐着的大多数人都在最困难的时候吃过死人rou,
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死好些人,可是提却没见多出来几具,大家既然都做了,就应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再提起,却没想到有人把这件事给大声嚷嚷了出来,扯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谁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吃过死人rou,自然不愿意站出来指证,
虽然是心知肚明的秘密,可说出来,滋味就没那么好受了。
宋倚楼和章安都没有上前劝阻,他们都明白这件事他们插不了手,这是那些流民心里最难以启齿和羞愧的伤疤,今后,他们再也无法活得轻松自在了,痛苦的秘密会压得他们今生都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惩罚,也许已经足够了,在这场灾难里,谁都没有做错,可很多人却成了罪人。
当天夜里,破天荒地章安竟然主动来找宋倚楼了,宋倚楼有些惊讶,可却明白章安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闲聊那么简单,章安说明来意,
“我想为那些……在灾情中死去的百姓超度,告慰他们的亡灵,宋大人要一起来吗?”
其实超度仪式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做过了,章安今日突然来找自己说要超度亡灵,宋倚楼自然清楚是因为什么,她答应下来,跟着章安来到了佛堂。
章安在佛堂里念经超度,宋倚楼也跪在旁边双手合十地祈愿,等到一切做完,宋倚楼看着昏黄灯火下章安的侧颜,突然开口道:
“等哪天我死了,你也替我超度吧……”
我生时有遗憾,死了,却不想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