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马车内休息的宋倚楼突然叫住了外面的小厮,
“庆年,不回家了,去安国寺。”
宋倚楼站在安国寺外,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安国寺大门,杂乱的心竟有些平静下来,她拾级而上来到安国寺内参拜了寺内的佛像后,便拉住身边的一个小沙弥问道:
“请问章安大师在何处?”
小沙弥抬手指了指后院,
“大师正在后院坐禅,需要小僧为施主领路吗?”
宋倚楼摆了摆手,道了谢后便向后院走去,他来到其中一间厢房门前,轻轻敲了房门,不久,里面便传出一声“请进。”
宋倚楼推门而入,看见厢房内章安正静坐在蒲团上打禅,他遗世独立于世间,与这尘世格格不入,仿佛佛祖座下一朵出尘不染的白莲,每次站在他身边,宋倚楼都能获得短暂的宁静,抛却朝堂上明争暗斗的污秽,置身于片刻的宁静致远,
章安闭着双眼道:
“宋施主,小僧这里有今年的新茶,替小僧品鉴一番如何?”
宋倚楼走到章安身旁的桌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章安,大概过了半炷香,章安睁开双眼起身替宋倚楼泡了茶,他只是如刚才坐禅一般静静地坐着,既不问宋倚楼来因,也不问宋倚楼何时离去,
宋倚楼品尝着口中清香却带着些苦涩的新茶,
“大师,若是有些人所想之事并不如他们所见那般,有一日知晓了真相,该会作何感想呢?”
“世间之事本就是假里有真,真里藏假,你怎知我们现在脚下所踏之地不是佛祖所化的幻想,又或许我们根本不存在于这世上,不必太认真……”
“我总是想将所有的事都握在手中,可我却不知世间很多事本就如流沙一般,握在掌中,越用力就越容易散,直到今日,我才意识到很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生如蝼蚁,何谈主宰自己的命……我早该明白的,”
今日的宋倚楼与往日大不相同,
“宋施主……你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小僧是否可为你排解一二,”
宋倚楼对着他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我心中有一疑惑,需要大师来解答……若换做是你,有一日发现我并未对你开诚布公,诚心相待,你会……你会怪我吗?”
章安一愣,
“宋施主,你有自己的因缘际会,又何必苛责自己将心剖与他人面前,各人的选择罢了,只要不祸及无辜之人,便不算是孽缘,也无需别人来谅解……若是换做小僧……小僧不会忍心的。”
宋倚楼离开安国寺时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小沙弥见宋倚楼的笑,心里对自己的师傅更加敬佩起来,师傅果然是高僧,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些沉溺于世间苦恨的人们拉出泥淖。
建成十年,
翰林学士宋倚楼主张改革,将原本朝廷中树大根深的王家外戚之党一力铲除,一时之间,朝廷中守旧的勋爵贵族们都人人自危,更加视宋倚楼为自己的眼中钉,rou中刺,恨不得立刻就能将他送上断头台,
民间对于改革也是众说风云,虽然支持的人不在少数,但持反对态度的人数也不容小觑,在那些世家贵族的煽动下,一些反对的人甚至变本加厉地来到宋府门前闹事,
宋府门前除了那些闹事的民众,一时之间再无人上门拜访,朝堂之中的许多官员也在若有似无地远离宋倚楼,毕竟,谁也不想搅入这趟无妄的浑水之中,
宋倚楼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闹事之人的吵闹声,不由得冷笑,
自从三年前那位拿住了她的把柄,她就不得不事事都听命于他,宋倚楼先前是想过要改革,可从未想过要彻底得罪那帮老臣王爷,她就算再位高权重,也还是个新贵,在朝廷中没有自己的实力,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帮老狐狸,
这次改革那位将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好的坏的都由宋倚楼一人承担着,在外人眼里,这次改革就是她宋倚楼铁了心要推行的,那位高居于庙堂之上的只是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同意她的请求罢了,
当今皇帝虽已登基数载,却还是摆脱不了太后和世家大族的桎梏,他一面想要清理了这些拦路虎,一面暂时又不能得罪那些老臣,所以就找了宋倚楼这个替罪羊来受难,
不过,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们心里当然清楚这次改革的幕后之人就是当今皇帝,可是皇帝不出面,他们也没法拿他怎么样,被戳到了痛处,只能那宋倚楼撒气,先断了小皇帝的臂膀,再另想办法牵制皇帝。
因此,宋倚楼近日的生活可是不安生的很,朝堂上处处受人排挤,使绊子,回到了家里,也没个清净的时候,她心里不由得苦笑,只怕是长到这么大,她都没有过这么令人厌烦的时候,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走到什么时候,走多远。
筹备改革再到正式施行的这三年里,章安是对她疲惫的心唯一的慰藉,每当觉得自己已经累得走不下去的时候,宋倚楼就会跑到安国寺和章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