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昆玉一只手扶着颈侧,保持那个微抬下巴的姿势,挑起目光看他,看了几秒之后又把视线重新移回自己的脸上,一丝不苟地继续刮脸。他的动作看起来跟刚才没什么分别,速度却因为分神慢了下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郑昆玉沉住气,把身侧的人只当做一根杵在那里的木头,直到刮完的最后一刻,他收起剃刀擦干净脸,这才又盯住了祁白露。
祁白露看着他手里的直剃刀,忍不住地想,这把刀适合用来割喉。
郑昆玉早就换过衣服了,衬衣袖口松松挽起,是准备好出门的装扮。按照他们昨天的计划,今天他们四个要在上午十点碰面,去一家餐厅吃早午饭。
祁白露走近一些,走到郑昆玉旁边看他的脸。郑昆玉的脸色苍白而漠然,别的看不出什么。祁白露道:“你要听我解释吗?”
没有回答,合上的金属直剃刀叮铃一声搁在大理石的洗脸台上,郑昆玉转过身,眼睛从下往上抬,把祁白露全身看了个遍。
(发不出来的一段)
“我想过一万种让你死的方法。”郑昆玉瞧着他,突兀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郑昆玉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梦游,带着某种自暴自弃和淡淡的疲倦,说不上是被他的语气震到了,还是被他说的内容吓到了,祁白露一时安静下来,同样梦游般地抬眼望他。
郑昆玉知道自己如果回来,一定会伤害他。昨天晚上,他在酒吧坐了一夜,他想了很久,或许自己真的已经厌恶了他,于是天亮的时候,他决定回来把他扔开,但是一看到他躺在那里,躺在他们睡过的双人床上,他还是丢不开,他宁愿祁白露立刻死了。一棵亲手种出来的花,怎么甘心拱手让给他人。
郑昆玉的目光落回祁白露脸上,那种眼神,就好像他们两个是一起站在悬崖边上,他们的选择要么是往下跳,要么是往后退。郑昆玉朝他伸出手,手放在他的后背,把他紧紧拖在怀中。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趁着我没反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说你爱他,你爱他爱到不能自拔,宁愿放弃过去的一切,就算是死,你也要跟他在一起,我立刻就成全你们。”
祁白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他说第二个,他忽然有了奇怪的预感,一颗心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牵动着他全身的神经,就好像那只铡刀终于要落下来处决他,他下一秒就会死。
“要么我们结婚。”
他在说什么荒谬的话,祁白露觉得郑昆玉疯了,不然就是自己疯了,他愕然地笑出声,不敢置信道:“郑昆玉,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在向你求婚。”
郑昆玉还是那副腔调,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样的冲击力。祁白露本来还嘲讽地看着他,渐渐地,脸上的表情完全褪了色,从伤心的自嘲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意识到郑昆玉是认真的。
他刚才说什么,结婚……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词。
郑昆玉的表情看不出高兴,冷冰冰道:“你哭什么?”
祁白露本想说我没哭,但是他一对上郑昆玉的眼睛,还是有一滴泪涌出了眼眶。他说不出一个字,不会摇头也不会点头,他只觉得自己傻透了,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填空。郑昆玉由着他哭,双臂搂住他,在他的眉间填下一个吻。
就像一个人在极速的坠落中,情绪只剩一片模糊的虚影。在这个拥抱中,他仿佛头朝下,五脏六腑跟着颠倒错位,如同一只忘记自己有翅膀的飞鸟。祁白露伸手抱住郑昆玉的腰,这一刻就算天塌地陷,他们也是一起跌下深渊的。
第65章 欲采蘋花
上午十点钟的约会,祁白露和郑昆玉双双迟到了,林悦微对阮秋季说我们先吃吧,白露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要晚点到。阮秋季说好,低垂着眉眼拿过蟹钳剥蟹,在林悦微喝完一杯酒之后,他将剥好的蟹rou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林悦微笑说谢谢。
如果不是她对阮秋季有点了解,很有可能会误会阮秋季的意思,阮秋季这个人一向绅士风度,惯会照顾人。
索性没什么事,两个人就在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最后他们从海gui聊到祁白露身上。林悦微说起当初他们拍《露水夜奔》时,祁白露最怕虫子,一见到虫子就要跑,有一场在花丛中的戏足足拍了三天才拍完,有一个工作人员开玩笑地捉蝴蝶给他看,还被他摔碎了玻璃瓶,他简直连蝴蝶都怕,更别说飞蛾、蜘蛛、各种甲类虫子。
“昆虫恐惧症吗?”
林悦微好奇道:“还有对应的专业名词?”
“如果恐惧的程度很深,很可能是因为有心理障碍。”
说到这个,阮秋季忽然想起,之前祁白露在厦门拍戏时,自己跟他说可以尝一下当地的小吃土笋冻,祁白露没回他的消息。
“心理障碍?”林悦微嘴里重复了一遍,看表情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阮秋季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林悦微忙掩饰神情,道:“没什么。他们过来了。”
林悦微看向阮秋季的身后,招了下手示意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