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文件放在桌上,冷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算看看这些人会做什么事,但是,越是看着这些薄薄的纸张,她越是感到窒息,那是一份亲子鉴定,和一份手术同意单,看日期,很明显,应该是第一次进她家时采集到的头发,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而另一份手术同意单,并不是给她签的,而是给她看的,上面的字是模仿着她的笔记写的。
那是一种威胁,她知道,如果不同意,就算采用极端手段,她也保不住自己的这颗肾,可是冷涟一想到这种人就是她的父母,突然觉得胃部翻涌,自己的身体在竭尽所能地排斥着这件事,恶心,纯粹的恶心。
沉默了许久,突然想起某次女人留下的电话号码,冷涟从垃圾桶里翻找了出来,僵硬的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进去,打通了,铃声似乎是一个孩子的笑声,让她恍若隔世,但女人疲惫的声音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我同意进行手术,条件是,以后你们都别来打扰我了。”沙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感觉不适,但电话那头的女人却欣喜若狂,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孩的不对劲,“周一记得和我去学校办理休学。”
“好好好......”
没等女人回答完,冷涟便挂断了电话,失了力一般的跪坐在了地上,周围是她刚刚撕碎的文件碎屑,此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满怀期待的点开了微信,但不是宋老师,是那个女人,通过手机号加上了她,发的东西很简单,是术前的一些忌讳。
冷涟自嘲了一声,没有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关灯睡在了床上,很奇怪,现在并不是很冷,尤其是在这种狭小又有些封闭的环境里,应该是有些闷热,但她仍觉得,很冷,很冷。即使用被子把全身裹紧,甚至把头也闷了进去,汗水已经把内层的衣服浸透了,她也没办法松手,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活着。
窒息感像一条毒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侵扰着她,也像是那对夫妇,只为了榨干这仅剩的价值。
终于,在她最受不了的时候,手脱力松开了被子,她也出来了,清醒过来的冷涟傻傻地看着床边的照片,突然一个用力把它从窗边甩了出去,玻璃破碎的声音不小心惊到了野猫,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之后还伴随着邻居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没过多久,一切又都归为了寂静。
冷涟踉跄的起身拿起了手机,屏幕上的白光照在了她惨白的脸上,透着诡异,突然,她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机,低声笑了起来,却似哭非笑。
第7章
冷涟仔细的翻找了自己的柜子,总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几片安眠药,当初在宋老师家过年的时候偷拿的,原本以为用不上了......
女孩毫不犹豫的吞下了药片,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已经放满水的浴缸里。
在睡下去的那一刻,多年的胃病带来的疼痛,似乎已经变得十分遥远,她突然想起来,在来到Z市之前的日子。她怎么可能记不得,毕竟,被遗弃的时候,她已经7岁了。
记忆回到过去,家里上到爷爷nainai,下到爸爸妈妈,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连她的名字也是——招弟。
在弟弟到来之前,她其实勉强算是活成了个人样,即使放学回家后是成堆的家务,但至少她还有个家。
但之后就变了,因为在她出生那天,那个男人意外骨折,让家里人认定是女孩的到来带来了晦气,而女人为了补贴家用只能任劳任怨,却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弟弟的到来仿佛让他们找到了抛弃自己的理由,实际上,也付诸了行动。为了不被熟人发现,男人把她从M市带到了Z市;为了让警察放弃为她寻找父母,女人在她身上塞了一张纸条,明确写了她是被遗弃的。于是,福利院的院长连报警这一步也省去了。
现在想来,第一天他们见到自己应该是在赌,堵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知道,然后用血缘这条线牢牢地绑住她。
在睡着的最后一秒,女孩想着:果然,她真的很难不去恨他,恨他们。
卧室里,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没有变黑,闪着微光,微信的提示音想起,是宋逸。
“抱歉!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丫头?不会生气了吧?”
“睡了吗?”
“晚安(微笑)”
除了不断跳出来的消息以外,闪着微光的屏幕仍然保持着搜索界面,上面赫然是一个问题:
“人死后几小时无法捐赠器官”
——周一——
正在上课的宋逸手机响了,他下意识的挂断,等到下课后,宋逸再回拨过去时,他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噩耗。
学生们不知道以往很有朝气活力的宋老师突然怎么了,直接摔在了教室门口,一点也不像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宋逸现在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能下意识地离开,最后是宋闲看不下去了,让同学去找其他老师,并小心的搀扶着老师离开了学校,离开时,宋闲下意识的看向了教室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