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苏达州,拉克罗斯。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卢卡斯打开了示廓灯。歌莉娅把头靠在窗户上出神地望着明尼苏达的日落余晖,她忽地想起小镇里的游乐场,那曾是她幼年记忆的归处,她还记得年久失修的秋千摇摆时的吱呀作响,油漆脱落的滑梯边缘爬上的斑驳的锈迹,每次都会坐的一裙子灰尘的旋转木马,还有牵着自己的手踏着同样美丽的暮色回家的父亲。他们夏天路过冰激凌摊,冬天去买烫手的热狗,父亲工作很忙,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短暂而珍贵。
等她回过神来,卢卡斯已经把车停进了休息站。“今天的旅程到此结束,现在是晚餐时间!”他伸了个懒腰,推开车门,“我去拿点吃的,你待在这儿别动。”
歌莉娅惊讶于他的前半句话:“什么?”她伸长脖子望向后备箱,“不继续走吗?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啊?”她着急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又不用急着赶路。北方的景色不错,顺便停下来欣赏一下没什么不好。”卢卡斯重新坐回驾驶室,将座椅的滑道拉到最后,伸直双腿,把手里的面包分给歌莉娅一个,“存粮剩的不多了,将就一下吧。”
歌莉娅接过,那是一种老牌子面包,称不上好吃,唯一的优点就是廉价。“在我的学校,买这东西吃的人都是会被嘲笑的。”她说。
“是吗?我觉得好吃就行,管他们怎么想,一个人一个口味嘛……说起来你在哪所学校上学?”卢卡斯刚刚咬下一大口面包,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不是什么好学校……说了你也不知道。”居然又拐到了个人信息问题上,歌莉娅只好如此搪塞道。“嗯,你说得对。”卢卡斯耸了耸肩,“说了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歌莉娅转头看了他一眼,卢卡斯继续说道:“我家在杰弗逊城附近,我只是来明尼苏达做生意,走私生意。”
歌莉娅之前一直觉得和他聊天真的是毫不费力,只需要用微微皱眉表达你的疑惑,这家伙就会不停地说下去。但是这次他居然稍微犹豫了一下:“我需要先问问你,我可以相信你吗?”
歌莉娅被他问得一愣。“最好别,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警惕起来,重新建设心理防线。
卢卡斯反而笑了:“哪有,你看上去非常好。”
歌莉娅费解地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卢卡斯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包:“那句话怎么讲,所有外表坚硬不催的人的背后都隐藏着无数伤疤,你看上去像个很有故事的人,我知道,因为我跑生意的这些年见过太多事情了。受害者总需要互相舔舐伤口的,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跟我倾诉。”他冲他眨眨眼睛。
歌莉娅犹豫地看了看他,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好似被阳光笼罩的男孩曾经经历了什么。
“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就要相互了解才对。”他把座椅靠背放倒,“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故事。大概也可以解释我最开始拒绝载你的原因吧,算是个道歉。”
歌莉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她把头扭了过去。她想说我们还不是朋友,但她懒得解释。
她没兴趣知道别人的所谓辛酸往事,也不想把自己的经历作为与陌生人交流的谈资。她只想活着离开明尼苏达。
第3章 第二天
艾特金警方接到报案,市民发现了一名男子的尸体。消息很快传遍了小镇。
卡特琳娜闲来无事去凑热闹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和人群围了起来,她点起一支烟找了个缝隙钻进了前排。
唐恩先生被救护人员用担架抬走了,在他被盖上白布之前,她看到了他额头上血淋淋的窟窿和定格在脸上的惊恐表情。
“那家伙怎么死的?”卡特琳娜随口问了旁边一位围观者。“枪击。”那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被她的烟呛得皱了一下鼻子,“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警方在调查是否是仇杀。”“太可惜了,真不敢相信我居然会想念他。”卡特琳娜又紧皱眉头吸了口烟。
“你是他的朋友吗?”年轻人问她。
“朋友?”卡特琳娜语气奇怪地重复了那个字眼,“唐恩是个好人,至少是个良心的商家。”她说。成年人的世界中是不存在什么友谊的,有的只有利益或者什么更加黑暗的东西。在丈夫安德鲁死后,她是靠着他贩卖的毒品一点点挺过来的,想再找到比他更靠谱的卖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忽地感到鼻子异样地发酸起来,便叼着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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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门铃打扰了卡特琳娜与自己孤独而充实的独处。
她烦躁地起身,趿拉着鞋子走向玄关,极不情愿地开了门。“什么事?”她狐疑地用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一位是歌莉娅学校的教师(果然,她有着满头Jing致的金色卷发,涂着烈焰红唇),另两位是警官和笔录员。他们向她出示了证件,但卡特琳娜只把门欠开一个缝,并不想让他们进来。
“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基本情况而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