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
“你过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爸的。”
“她在吗?”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开口:“暂时……不在。”
电话中的声音有几分讨好,甚至能想象出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颊带着几分笑意。越是这样,我越不耐烦:“知道了,一会儿上来。”
严丞从雨幕中走来,有那么一瞬间,唤起以前的记忆,有个男孩儿也从大雨中跑来,他为我披上一件外套,相拥前行。
这是哪里来的错觉?我确定自己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电梯如约而至,裹挟着荒谬与不安,载我走到记忆最深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事了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程悠悠的催命语音响起,严丞拉着我的手,走到走廊尽头特护病房的门口。
“我说这次真是你不对啊,可别跟男神胡乱发脾气,小心回来我揍你。”
严丞站在旁边,微笑看着一不小心语音外放的我。
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讪笑:“你别在意啊,程悠悠脑子就是有点二。”
我顾不上给她解释那么多,只简单敷衍一句:马上回来。
严丞有些纳闷:“按照现在的架势,恐怕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去,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将手机塞回紧身牛仔裤的口袋里:“不用跟她说,要不还得解释半天。更关键的是,多一个人担心,也没必要不是?”
身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转身看去,严丞正低着头,不知道思索什么事情。跟他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大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词不达意之时,只能再三思索语言,拼凑思路。
身边不知道是谁在放买辣椒也用券的《糟糕情书》,我倒是很喜欢这首歌。
所有光影都赫然坠入/巨人的铜铃目/它吸光凡人喜怒悲苦/留空壳与骨严丞深吸一口气,方才Yin郁的表情烟消云散,自我安慰似地小心求证:“所以,你不告诉我送他去机场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
我一愣,抬头正好撞见那双明媚的眸,在肾上腺激素飙升的下一秒钟,我踮起脚尖,嘴唇径直落在严丞脸颊。
他有些惊讶。
“是啊,我真的是怕你担心。”
其实不是,我当时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是喜欢严丞,还是因为他对我好才顺水推舟有了好感,但刚才我确定,那份心中的悸动,一直都在为上一段残破的爱情买单,我从未直视过自己的内心,也多亏了陈小曼,才能让我重整旗鼓,努力扭转逆鳞。
走廊尽头的房间人人烟稀少,也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我轻叩房门,才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特护病房”。
今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我的那个父亲,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身患绝症?
严丞覆手而立,站在我身后,护士的行迹匆匆忙忙,丝毫没有想要为我们解释的欲望,皱着眉头直截了当道:“一个病号只能留一到两名陪护,剩下无关人员赶紧离开啊。”
我们紧随其后,刚才的敲门之后,是一大段的空白。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儿,看起来有十四五岁,花季的年纪。
我理了理微shi的发鬓,看着他轻车熟路挽起袖子,将扎在手臂上的留置针露出。
男孩儿面前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男孩儿倚在枕头上,手中拿着一本最近刚刚出版的人气漫画家作品,书封的位置被酒Jing擦得有些褪色。
一只相比他的脸而言巨大的口罩盖住他的面容,我有些犹豫地往前走了几步,他那双动人心魄的大眼睛直勾勾注视这我们,像是看见什么珍惜的史前生物。
那双眼睛像是深林中的麋鹿,潋滟清澈,让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抓住,挣脱不开。
我被盯得有些发慌,平常和程悠悠扯皮的闲话竟一句也蹦不出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刚开始的话竟然是他先开口的。
“姐姐?”
“啊?”
有些突兀,我神情复杂地看了严丞一眼,却被推着踉跄上前了几步,直接站在男孩儿床边。
他的声音有些哑,却依旧带着些小孩子的稚嫩:“爸爸说了,一会儿会有个姐姐过来。”
我堆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勉强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子辰。”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恐怕连自己父亲姓什么都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严丞,好像更加感兴趣:“这个哥哥是谁啊?”
我将保温杯打开,里面是温热的骨头汤。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用勺子将最上面那层油花轻轻撇掉。
待那口汤喝下去之后,我笑着对他说:“那是姐姐的男朋友。”
房间的灯光不算亮,条件也远称不上顶尖,我看了一眼悬挂在输ye架上的账单,长长的一排,只依稀记得几个刺眼的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