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世界上也唯有簌尘一人会傀术了。
无双隐隐约约中似乎猜到了他要去干什么,他打算去找圣灵帝,为蝶衣报仇。
无间的夜永远是黑色的,无双想不出像簌尘那样生在黑狱的人,初见他时,他身上却透着无以圣洁的润泽。
烛光摇曳下的黎川殿里,禺生独坐在榻前的石阶上,他把天刹姬悬在殿央,木然地瞵着它。
无双不请自来,从殿门而入。禺生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愣。
“我不是叫你走吗?”他很快回过神来,开口便是一道冷冷的逐客令。
无双非但不走,还缓步向他走来。蹲在他身前。她看了他好一会儿,说:“禺生,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宁愿我们当初不回天国。”
禺生看着她,没有说话。
无双对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传说中的天国像天堂一样美,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因为那个地方没有你。”
禺生微微垂眉,仍旧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双伸手轻柔地抚过他的眉:“禺生,就算你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对你的喜欢依旧没少一分。那一日在天城门,我中了圣灵后的蛊术,意乱中刺了你一剑,害你沦为普通人,不得已苦寻天刹戟,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害了你。”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带着灼热的痛。
禺生不忍看她哭,心早已疼得无以复加。
原来,他一直自欺欺人,说好的绝情断念,不过是他为了安抚自己的说词。
“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再没有后悔的权力。
这一次禺生不再逃避她的目光,他极力用厌怨地眼神看她,让她知晓,他其实是恨她的。
然他太不会伪装了,无双一眼看穿,她哭着对他一笑,往前移去,吻住了他的唇。
肌肤相碰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万千记忆从尘封中破土开来,清晰得让人的心颤栗,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断地回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仿佛受了蛊惑般伸手拥住了她,任沧海桑田轮换,他只想抱着她,吻着她。
他闭嘴眼,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与她把这一吻刻骨铭心。
无双眼前迷蒙一片,脸变成了酡红色。她下意识地推了推他。她氧已经缺得不行了。
禺生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紧紧地含住了她娇嫩欲滴的唇。
两人久久地缠绵,是血和泪的交织。
无双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簌尘回到辋川殿后,姆西来看过他好几回。
簌尘去了一趟边城,捡回了蝶衣逝世前坠下的贝子链。他在边城上瞭望了好久,望眼欲穿那一片大海。
可他的蝶衣却再也不会入他的眼帘。
边城街上冷冷清清,没一个活人。人人呆木地站着。再无以往嬉笑打闹的神色。
簌尘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拿着贝子链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夜幕降落,以往繁昌喧哗的天国边界沦入一片死寂。
几乎没有人知晓如何把一个木偶重新变回人。
夜烛洒下晃悠的暗线,簌尘手捏怀中的那一串贝子链。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在边城卖珠老人说的话,人们把贝子当成是大海对人的一种祝福。若一个男子以贝子赠予心爱之人,其代表着他对那个心仪的姑娘情深似海。
可他对蝶衣的情比海还深,深到他不能估量的地步。
如果他不是儡王之子,不身怀傀术,他想,他不会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一直压抑着对她的喜欢,每一次都装糊涂。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的心。
从来没有牵过他的手,从来没有人抱过他。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蝶衣说过人与人之间用相拥执手来给对方传递温暖和爱。
他第一次体会了那种感觉,可下一秒却要失去她。
他无措,不甘,初尝了撕心裂肺的疼是怎样一翻感觉。
纵使所有贝壳回归大海,他的蝶衣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泪潸然而下,簌尘把贝链揣得离心很近,死死地咬住牙,在悲戚中哀鸣。
“蝶衣,其实,我是喜欢你的,我一直都喜欢你。”纵使他重复千百遍,她再也听不到了。
神医一族得知蝶衣死的消息时,忿焰滔天。与圣灵王族彻底划清界限,此生再不为天国效力。神医一族向来行踪诡秘,蝶衣死后,神医一族和北峦宫一起隐匿在了世人眼中。
民间时不时传有上古一代神医女为情而死的故事。很少有人记得昙儿和西峪神君的故事,无双和禺生在民间归为一个传说。
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容颜,古书也只轻描淡写地描写那一段奇说。
无双和禺生重归于好,二人去劝簌尘解掉种在边城百姓身上的傀术。
不料簌尘早早去了天国,连儡王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禺生手执天刹戟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