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也当真叫他找到了。
松平康所说的,自然属实。圣人不费吹灰力,只是动用神念便能查明。江滨自然不会抵赖,但他仍旧要冒死向圣人提一个要求。
为免有欺骗及要挟抱元圣人之意,江滨全身都贴在岛上,极度恭敬谨慎的斟词酌句,道:“圣人,我斗胆进言。吴王岁卜算,其卦并不应在张君实,而是眼前这女子。”
这番言论当真吸引了抱元圣人,他瞧向江滨,道:“哦?”
江滨的冷汗溻shi了衣裳,道:“张君实寸步未离京师。这女子叫周澄,是张君实的二弟子。张君实意图不教她道术,却传她全部道家典籍,是想用她道法微末来掩人耳目。但这女子道术上天赋极佳。神降、雷法,均是见人演练一次便习得。每逢画符,笔落煞成,从无例外!圣人,她便是应了吴王岁卦象之人!这消息若能为圣人所用,只求圣人怜悯我及婉娘!将我们送离此地,逃离歹人迫害!”
说罢,江滨叩首不止。
抱元圣人不置可否,他将目光从江滨转向周澄。
只是目光移转的刹那间,天色瞬间Yin暗,昏沉沉笼罩了海岛。岛上狂风大作,所有砂石均被吹得拍向周澄身后,高耸的无患子被狂风连根拔起,径直刮进了海中。海浪呼啸,高约数丈的海浪猛烈的拍向横屿岛,直欲将海岛围拢淹没。
抱元圣人向周澄走去,神念移转间,便验证了江滨所说。
周澄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被压制的难过,昏昏沉沉中,她瞧见薛煊惊愕的眼神,却并不清楚究竟怎了。
薛煊只是见她口中鼻中均流出鲜血来,身体如同被诡异的手Cao纵般不复笔直,而是奇异的扭曲,仿佛筋骨皆断。薛煊见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如爆竹般炸开,瞬间血rou模糊。他拼尽全力要向周澄跑去,却被牢牢定在原地,一指也动弹不得。
抱元圣人最终走至周澄面前,他瞧了瞧这个据说是卦象所应的小姑娘,或许当真是有些天赋,可也就止步于此罢了。
抱元真人瞧着周澄,随意的想:我要取她性命,她便只能就死。随着这念起,岛屿从周澄所立之处倏然轰声裂开,其间幽深不见底的海水瞬间吞噬了周澄。而她像是被千斤巨石所坠,狠狠地被向海底压去。
薛煊半跪在被分裂的岸边,瞧着周澄身着被血晕红的白衣,拖着长长的鲜红的血迹,径直的向深海飞速的下潜,满心悲怆。
而抱元真人并未离开,仍旧立在海崖一侧,像是要看看周澄身上是否会有奇迹发生,又像是不亲眼看见周澄的死亡不罢休一般。
第49章 别有洞天
薛煊觉得这一瞬似乎很久,又似乎顷刻间换了天地。
明明他还在深海一侧,被抱元圣人的威压压的直不起身,只能以剑撑地,苦苦支撑;明明他身上已经有数处伤痕,久经奔波、疲惫不堪;明明他瞧着周澄,已经陷入了必死的境地。
可是眼前这个如白衣仙子般端坐存想的女子又是哪个?肤白如瓷,不见一点伤痕;衣白如雪,不见一丝鲜血痕。难道今时今日所处之地,才是真正的亡魂归处,真正的酆都吗?
薛煊向四周看去,有那么一捻指的时辰,他觉得周遭均是透明的,其上其下、乃至周遭,均可看见明朗阳光下浮动的尘埃那般的气息流转。
然而他马上便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处屋宇内,这屋子内的摆设,像极了幼时他在辽东的卧房。
这么想着,卧房内一切愈加清晰起来,幼时所用的弓箭挂在墙壁上,书案上薛煊自己磨的匕首插在兵法书合页处,这匕首光滑而又锋利的,是骨头所做的,有骨刃特有的骨白色。
而周澄闭目坐在他卧房床榻上,若是别人,薛煊当真觉着无礼,甚至能将她踢出房去。不过这坐着的是周澄,薛煊倒也没觉着有多不妥。
他们为何回了辽东?抱元真人的事情都了结了吗?是他邀请周澄来他卧房?为何?
这么想着,薛煊似是觉着屋外传来孩童跑笑打闹的声音,听着动静,不是弟弟的那个年岁,可是辽东的敬亲王府里怎会有这么多孩子呢?
薛煊情不自禁转到窗前,要瞧个究竟。
还未望见,却听见周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道:“薛煊。”
薛煊道:“嗯。我们怎么在这儿?”
语气比之以往,有他二人都未察觉的柔和。
周澄道:“洞天。”
薛煊道:“洞天?”随着这两个字说出口,似乎这摆设又不像辽东敬亲王府他的卧房了,似是非是的模糊起来。
周澄道:“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十洲、三岛。”
这是道家道家典籍中所记载的仙境,前者是地上的仙境,十洲三岛则是海中的仙境。是道家修炼之人最梦想的所在。
薛煊恍然大悟。
他向窗外望了望,却见仙境竟如人间。他瞧见四海升平,就连边境也并无战争,兵士屯田耕种。而宏武南北,皆是国泰民安之象,百姓安居乐业。老人并孩童,常有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