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柴堆,并不必鬼差驱使,这些人便自发的将抽出柴来,将柴禾加到屋底下似是烧火炕引地龙的坑里。四间屋子都烧的灼人的热,而这些人便赤着脚,在这灼人的地面上行走。皮肉嘶嘶作响,而这些人忍受着苦痛仍旧如常般淘米洗菜、操持生计。
那名孩童是个四岁的男孩,忍受不了这般苦痛,哭叫着跑出屋子。他的娘亲立即去瞧七非宫入口,犹豫了一瞬后,将那孩童追回,从火坑里寻了块炭,将他短短小小的手狠狠地烫了一下,那男童发出刺耳的尖叫。其母又将火坑内炭灰等扑了许多到他手上,喃喃道:“但愿瞒得过,但愿瞒得过。”
这四户人家身上,皆有深深浅浅的火烧痕迹。有些伤痕已经褪了色,有些已经结了痂。而更多的是新烧出的红色的糜烂的疤痕。这疤痕上残余着绿色的碎末子,像是某种药物。
这四户人家似乎已经被囚禁了很久,面皮上都带着久不见天日之人特有的苍白,连带瞳孔的颜色,都淡了许多。想必方进酆都时经历了惨痛折磨,才像如今这般畏惧,并遵循鬼差定下的规矩。
返回第一宫,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薛煊已经紧咬了许久的牙关。他同时松开指节,瞧见那里已经有青紫的指痕。虽周澄并无二样,仍旧入定存想,但想必她比他来的更沉痛。酆都不愧其名,当真是人间地狱,是对人身和意志的双重摧残。
这样瞧来,越深入地下,苦难便越加深重。最下一层怜婉宫,不知是何样的惨状。
无论是纣绝宫乃至七非宫,皆不见鬼差的身影。可见的,只有已经被驯化完的受难者。而薛煊与周澄潜至怜婉宫外时,却可听见怜婉宫内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有身手不亚于薛煊之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怜婉宫内只有两人,一名高手,可以自由活动。一名奄奄一息的人,只有呼吸声,并无脚步声。
薛煊与周澄对视一眼,举动更加小心。但门仍旧是要开的,这控制石门的机关也与前四宫不同,更加隐蔽。
打开石门必然要惊动怜婉宫内高手,眼下来说,对酆都还知之甚少,贸然闯入必定不适合。但怜婉宫是酆都最后一宫,是位于酆都地下最底层的一宫。从前四宫所见来看,必定对“酆都大帝”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可以探知更多的事件。如若今日时机有误……
正思索着,周澄示意薛煊从搜索机关的石门处离开,躲到更加隐蔽的位置。薛煊迅速隐藏身影,便听到踉跄脚步声从旋转的石阶上跌跌撞撞半摔半走的下来。
这个人仿佛中了毒、醉了酒般,无法控制身体,举动鲁莽而大胆,丝毫不掩饰,似乎丝毫不害怕被人发现。
而这样大的响动,怜婉宫内的那名高手是一定会发现的。薛煊意识到这是进入怜婉宫的绝好时机,与周澄更加小心的压低呼吸,几乎化作毫无生命的玄黑山壁。
果然,怜婉宫石门沉重而缓慢的移动,趁着其内高手发现门外之人的时刻,薛煊与周澄迅速而轻盈的滑进了第五宫,并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打量着门内与门外。
怜婉宫内高手甫一见到宫外之人,立刻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感慨,见其趴伏在地,立刻将其搀扶进怜婉宫,从怀中掏出怜婉宫石牌,一破两半,同时将石牌捏碎,将碎末喂与这人——酆都内果然有毒气,这石牌果然是解毒之物。
解毒的同时,薛煊留意到宫内之人与中毒之人交谈的语调很奇特。讲话时无论作何神情,哪怕神情欣喜,声调也很冷硬,每句话都如同劈石斩铁一般。这一句话里,有多半是听不懂的。薛煊忆起坟寺主人所说的,“哼着古怪曲子擦着一把刀。那曲子音调言辞这百年来我都从未听过”。难道也是慧椿那一伙人?这两人难道也同样听命于将军?
薛煊屏气宁息,仍旧凝神瞧着。
宫内之人唤中毒之人为“松平”,中毒之人则称呼宫内之人为“武田”。
听其话语,两人相识已久,相交甚好。而武田来酆都有一段时间了,松平并不知情,但却发现武田每月都要消失一段时间。此次从一个叫“横屿岛”的地方,一直跟着武田到酆都,而后悄悄潜入了酆都,却没有想到酆都内毒气和有毒的花草比比皆是,因而哪怕身手不错,仍旧中了酆都内的毒。
武田笑道:“考虑得多,怎未料到?”
松平则道:“我以为,你的地方,不会有事。”二人跪坐交谈,背脊挺直如刀。虽是好友,言谈间仍旧甚恭敬。
眼见得二人开始叙旧,聊些以往吃过的食物等等,薛煊便分了心来,一边听着二人交谈,一边留神打量怜婉宫。
他方才在宫外所听的呼吸声不错,其内除了武田,只有一名活人。
这人穿着青色的节级服饰,作县衙小吏打扮。薛煊忆起武城宫内的官司以及七非宫内被火烧的围绕着干净民居的邻舍,再加上眼前这名小吏。难道这小吏是武城宫内官司所提及的“定海捕班小吏”?鸣冤者妻女皆是被火烧而死,七非宫内被火烧灼的邻舍,难道与此相关?
这小吏被锁在柱子上,呼吸微弱,眼见得活不成了,而武田与松平则像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