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信物可带来了?”
“回陛下,信物带来了,人在宫门口候着。”
“传进来,将柳光毅也带来。”
这蓝烨好不容易能在贺蘅面前表现,因此手脚格外的麻利,不过一会儿便将那管事给带来了。这管事自然也是被贺暄收买的,因此贺暄对此抬不起半分兴趣,只象征性地掀起眼皮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只留了点儿心思听那人说话。
那管事哪见过这等阵仗,当即便吓得跪倒在地,忙不迭地认罪,“陛下,这都是柳大人吩咐草民做的,草民不敢不从啊,陛下……”
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话,贺蘅摆摆手,不耐烦地示意他住嘴,催促蓝烨道:“柳光毅还没到?”
“柳大人在门口候着了。”
“宣他进来。”
柳光毅早得了信儿,那别院是他之前养在外头的一个外室住的地方。他的正妻是武将之女,性格风风火火,说一不二,大婚当日还盖着红盖头的时候便让柳光毅指天发誓不得纳妾。柳光毅在外人眼里向来是不近女色刚正不阿的,一半还要归功于他这位正妻。不过柳光毅实际上对这位正妻更多的是敬重与责任,有多少男女之爱却也谈不上。他还是更喜爱弱柳扶风的温柔女子,蹙着柳叶眉低头垂泪的,而不是提着红缨枪与他在校场上一争高下的。
前些年他对一位来上安京投奔叔叔的女子一见倾心,特意买了一个庄子让她住下,他平日里再忙也抽空来庄上同她私会,只是后来女子难产没救回来,这庄子便成了他一处伤心地,被他有意无意地忘在脑后,若是此番不提起,他根本想不起来在京郊还有一处别院。
柳光毅叹了口气,抬腿迈进了殿里。
跪在大殿里的管事见他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挪到他身边,拽着他衣袍的下摆就开始嚎啕大哭,“大人,大人,您要救救小的啊!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里还要八十岁老母,大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柳光毅垂眼,他隐约记得当年为了照顾外室,确实是聘了个管事,只是时间久了,他有些记不清了。
是以他也没理睬管事,径直跪了下来,说道:“微臣见过陛下。”
贺蘅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管事,问他:“这人你可认识?”
柳光毅沉默了一瞬,说道:“认识。是微臣在别院的管事。”
“那便没有冤枉你,那孟老太太之死,你难逃其咎。”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柳光毅若是解释也只能是越描越黑,他抬头瞥了柳芳蕤一眼,沉声道:“此事都是微臣擅自做主,与皇后娘娘无关。”
贺蘅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面上全无惊讶之色,摆摆手道:“朕自会决断。”
第62章 凉秋
柳光毅被下了大狱,柳芳蕤虽说没受到什么牵连,却也被禁足在含元殿,贺暄被贺蘅拉着留下来用晚膳,他正没滋没味地舀着一碗鱼羹,听得贺蘅开口道。
“此事暄儿怎么看?”
贺暄一顿,展眉道:“柳大人这回做的有些不妥。”
“是么?”贺蘅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柳光毅为官多年,一直饱受赞誉,为人两袖清风,不像是会做此事的人。”
贺暄手微颤,勺子里盛的鱼羹有些便溅落在他的衣领上,留下几点shi痕。
贺蘅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像是随口那么一提,“不过他同皇后感情一向很好,偶尔头脑发热做些傻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到底是做的不地道,要给些教训。”
“父皇说的是。”贺暄垂眼看着鱼羹里杂乱的火腿丁和黄瓜丝,有些好笑。贺蘅这人多疑善变,他从未相信过柳后,自然也没有相信过贺暄他自己。这回由着贺暄的意,也不过是他觉得柳后手伸得太长,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要敲打敲打,而贺暄正是给他送了个恰到好处的借口。
贺暄若无其事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衣领,没什么诚意地敷衍,“皇后和柳大人一定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在宫里被磋磨了一天,贺暄坐上回府的轿子时已是掌灯时分。上安京的夜晚总是妩媚而神秘的,勾栏瓦子外头倚靠着穿着清凉的歌女舞伎,隔得很远便能闻到他们身上擦得浓郁的脂粉味。阁楼上都缀着深浅不一的小灯,淡黄的光晕笼着,配上丝竹管弦,真真是一派温柔销魂窟。
贺暄懒懒地掀起车帘瞧着,他像是刚刚下凡的仙君,头回见着这人间烟火,繁华盛景,颇觉有趣,便饶有兴味地远远看着,却到底是不至纡尊降贵地亲自体验,只这样遥遥地品咂一番,待回过神来,便毫无留恋地抽身而去。
贺暄正出神时,轿子却突然一停。按时间来算定是还未到府门口,贺暄微微蹙眉,听得轿夫说道:“殿下……”
那轿夫还未说完,贺暄的轿帘便被粗鲁地一把扯了起来,贺暄眯起眼睛,看清来人正是贺旸,此时贺旸瞪圆了眼睛盯着他,感觉鼻子里都在喷着火,见贺暄抬眼,便一步跨上前,探身揪住贺暄的衣领,恶狠狠地梗着脖子质问道。
“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