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鄙视完丁容,就听见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外加四长。
“是爸爸!”她促狭地和妈妈抱怨,“妈妈,你老公又忘记拿钥匙了!”
她笑着把爸爸迎进了门,爸爸看起来憨憨的,他一边换上拖鞋,一边温柔地问:“我的宝贝,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妈妈有没有认真吃药呀?容容,放着我来,你快去看书吧!”
丁容一边把炒好的茼蒿倒进碟子里,一边说:“一会儿不看,书也跑不了!爸爸,你快和妈妈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她说着就把那碟茼蒿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她抬头时,言青言却瞥见了沙发背后照片墙上的一张照片,里面的那个小男孩怎么那么像他小时候?这不可能呀!他把这归结于自己看走了眼,等他想仔细看看时,丁容却并没有给他机会,转身进了厨房。
第三章 一个男生
言青言失落地看着锅里滋滋冒烟的热油,他有一张珍藏许久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照片,那是他过六岁生日那天,爸爸特意领着妈妈和他来人间照的一张全家福,后来,没过多久,妈妈便去世了,那张照片便成了他的宝贝,他只敢在夜里偷偷拿出来看,因为夜幕会藏好他滚烫的泪花。
正在他感伤时,却听见丁容哼起了歌,是他从没有听过的歌,调子有些怪,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悦耳,可是他却听出了她的满足和快乐,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的妈妈看起来病的不轻,她不担心吗?不会害怕吗?她难道看不出她爸爸脸上的哀愁吗?她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被欺负的事情了吗?她就像是一个谜语,他看得懂那题面,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增加,这个谜语原来越复杂,说她傻吧?她能轻易地稳坐年级第一名;说她亲切吧?她很少和其他同学一起玩闹;说她厉害吧?她又能轻易原谅欺负她的人;说她孤独吧?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内心却平和快乐。
不过,她有一个特点,就是爱看书,各种类型的书,一有时间,她就捧着本书,放下书,也在琢磨书里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她学习好的原因,老师们都很喜欢她,而这也恰恰成为了她不受同学们待见的原因,她成了同学们眼里的怪胎、卑鄙的人、学习的机器、还有软蛋。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敌人的生活环境里,言青言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明明已经尝过冲动过后的悔恨,可是在面对周围或敌视或蔑视或敬而远之的目光时,“这不公平!你们欺负人!你们才是坏人!”类似的念头就像是从他心底燃起的小火苗,在他替天行道的怒火加持下,越烧越旺,燎红了他的眼睛,也烧毁了他理智的栅栏,他狂躁,他暴跳,他想要杀人,最可气的是,事实上,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很糟糕,他成了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一头脾气暴躁的老狗熊,每天只能抓住铁丝网怒吼,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瞎吼。每当这时,他就恨丁容,恨她的不作为,恨她的平静,恨她的笑容,甚至恨她的存在,凭什么?明明被关在一起,我痛不欲生,你却甘之若饴?明明你有手有脚,明明你可以改变这一切,却连反抗都不敢!你是个胆小鬼,懦夫!
丁容就像是苦行僧一样过着简单而枯燥的生活,起码在他看来是这个样子的,上课时,虽然她从来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可是老师的提问,她却总是能够回答上来;下课了,其他同学都凑到一起玩耍,她却正忙着看一本从图书馆新借来的书;放学了其他同学都呼朋引伴地去参加比如购物、生日宴会之类的活动,她却步履匆匆地去喂猫,买菜做饭;晚上,写完作业之后,她忙着看书……
言青言觉得丁容就像是一头拉磨的驴子,而且还是一头不知疲倦,不会偷懒的笨驴。
可丁容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从她真挚的笑容里,他能看出她的满足;从她哼着的歌中,她能听出她的快乐;从她闪闪发光的眼睛里,他能感觉到她的自信。
她能面带微笑从容淡定地走过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群,可他却恨不得用水漫金山的方式,淹死这些愚蠢的人类;她能抬着高昂的头颅,平静地面对曾经泼过她冷水的三个女生,而他却恨不能冲上去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她能心无旁骛地听课看书,而他的恨却慢慢沸腾成了油锅,把那些丑恶的人类煎炸的外酥里嫩……
他恨她的软弱可欺,更恨她的没心没肺。
日子就像是丁容手里的书一页页被翻开,一本本被读完,而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她的梦里,而是被囚禁在了她的头脑里,以一种他想不明白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或许他永远都只会是以一种观察者的身份活在她的人生里,可是那天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7月的一天,闷热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薄塑料布,将人从头到尾地裹住了,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让他更加的心浮气躁了,吃过午饭,丁容捧着那本《被讨厌的勇气》,那是她昨天才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她习惯性地坐在Cao场边的那棵柳树下看了起来,这是午睡前属于她自己的宁静,长长的柳树枝像是分割时空的隧道,静谧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