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前一日傍晚,杨管事正一边拿着各府送达的礼单清点,一边盯着祭灶诸事的预备,忽然门房面露难色的过来通报:“杨管事,周侍郎今天又过来了。”
杨管事听罢微微叹了口气,合上单子道:“你别管了,我去吧。”
门房连忙应声,快步跟着杨管事到府门口。
前日又下了场雪,大门前直对着的车道早已做了清扫,余下两侧不常走动的地方还有些未化的白雪。杨管事还没迈出门就看到周府的马车旁边,一个只着了深色大氅的俊美男子立着,在后面大街熙攘人群的背景下透出股遗世独立的味道来。
见杨管事走近,周彦学轻声点头招呼:“杨伯。”
杨管事见了一礼,笑道:“周侍郎,明日是祭灶的日子,府上应当相当忙碌才是。”
周彦学不言,只看着他,眼中隐有恳切之色。杨管事自然知道他来的用意,只是主人家嘱咐过,即便是府上总管也无权干涉。
杨管事无奈道:“今日还是……”
周彦学看他犹豫的样子早已猜到,那日明白自己揣错了意之后便着急跑来找他,可往日常给他留的偏门紧闭,敲了许久也没人应。连着三四日拜府,也是如今日一般被杨管事挡回去。
周彦学兜手站着,敛眉盯了片刻地上的雪,点头道:“我知道了。”
杨管事看他这样终究有些心软,在他踏上车的时候回头大声跟门房嘱咐:“醉司命用的好酒待会儿会有专人送来,你去把西门打开吧。”
“啊?采买不是都从东门入库么?”
“西门离着少将军的小厨房近,直接送去省得再跑一趟,对了,让小厨房把汤给少将军送去。”
“哦,是。”
周彦学听了,拾着衣摆定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钻进车里。周肆驾着车刚出将军府的车道准备进大道回府,便听车厢里自家大人说:“绕道,去将军府西门。”
“啊?”周肆急忙勒马,准备从刚才的车道转到西门。
“别回头,出去绕大圈。”
“大人,绕一圈多远啊,咱直接过去就是。”
“快绕!”
“行吧。”周肆撇撇嘴,心道真是搞不懂大人在想什么,不就是找蔺将军么,怎么整的跟偷情一样。
西门果然是开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杨管事特意嘱咐了什么,进门后几乎没怎么见过人,偶尔有下人走动,见了他也当是客,躬身致礼。蔺昂院子他还算熟悉,径自往主屋去,只见房门紧闭,门前地上放着食盘,摆了汤盅。周彦学托起来摸了摸,尚还温热。
“先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喝。”房内突然响起日思夜想的声音,周彦学一时忘情,未曾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谁?出去!”
“……”
眼下日头几乎落山,房内昏暗,一侧角落简单用屏风挡了挡,还是能看到有氤氲的水汽散出来。
“……彦学?”蔺昂一眼辨认出屏风映出的模糊轮廓。
“是我。”
两人隔着屏风互相看着对方模糊的身影,一时无言。过了良久,蔺昂一动,拨弄出些水声,这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些尴尬:“先去外间坐吧,等我片刻。”
周彦学笑道:“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你。”说着还往前走了两步,眼看要转到屏风这边。
“你别过来!”蔺昂话一出口,周彦学直接愣住了,片刻后低声说了句“失礼了”,而后默默转身退出去。
周彦学恍惚了一下,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一下子把他思绪拉到十年前,只是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他来的?
“谁稀罕看你了?你有什么好看的?”
等到蔺昂披了层单衣从内间出来,周彦学已经收拾好心情,甚至做出了轻松的模样。可一抬头看见他的样子心头大痛,惊道:“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又想起刚才他抗拒自己接近,一时手僵在半空。
蔺昂倒是像往常一样,浅浅弯了下嘴角,握住他前伸的手放下来,温言道:“我没事儿,前些日子有点风寒,胃口不佳。”
“我以为,你是因为……”周彦学咬住舌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是因为我那日说的话太过伤人。”
他上前一步:“我看到你给我的印章了。”
蔺昂淡淡道:“嗯,还喜欢么?”
周彦学觉得他有些冷淡,连忙先认错:“鸣野,你说得对,我确实错了。”
“那日我决绝想断开,可我总是在想你,我每日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你,可时间越长我就越来越后悔。”
“我知道为时已晚,这话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假,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总是说下大话让你难受,”周彦学低头道,“十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你愿意原谅我么?还……愿意要我么?”
蔺昂认真看了他片刻,又似乎穿过他看别的什么,突然微笑着上前拥抱住他,在他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