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
桃花林中落英似雪,三年如一日。但琴声……却自从她走后,再也不曾闻得。而此刻……世修看了看凝神抚琴的她,双靥微粉,黛眉轻舒,眸中神采奕奕————
捉住她拨弦的玉指,他将她纳入怀中。“你真的回来了……”埋首她的颈侧,呼吸她身上久违的白莲幽香。散开她高束的马尾,他像以往那样拂顺她的长发。不意外的,他看见了深藏于黑发间的一缕缕白发————
“剑修……”意识到他的举动,她试着推开他,但身体却贪恋着他的温暖,不愿远离。
“我不会放开,再也不会……”亲吻她的发顶,将她拥得更紧,惟恐一松开手臂就会失去她的身影,从此再也不能相见。“厉风将你藏了三年,我也找了三年,可你究竟在哪儿……为什么我怎样都找不到你呢?”
“我……”三年来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好在她可以活着回到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小姐……”管家带着一只酒盒出现在林中,“应小姐刚刚送来一瓶酒,让我务必交给您。”
“好,你放下吧。”与世修相视一笑,她示意管家退下。
“是。”管家退出去的同时,两个仆人送上了酒具。
眼见他们都走了,世修打开了原木酒盒,里面躺着一只白玉瓷瓶。取出酒瓶,拔开软木塞,里面散发出再熟悉不过的香味——
“是雪酿?”世修有些不解,梅艳怎么会知道雪酿的配方?
“是雪酿。”从他手中接过酒瓶,她亲手斟了两杯。递给他一杯,她也执起另一杯轻嗅。“嗯……梅艳果然聪明……”
“哦?”这瓶的确是雪酿没有错,但梅艳是如何酿制出的?“难道是素雪你……”
浅笑不语,她举杯欲饮,却不出所料的被他拦下。“剑修难道是怕……”怕重演前世那样悲剧?
“不……”他是怕,但他怕的不是这个……举杯和她轻碰,他示意她干杯。“我们……难道不该庆祝么?”
“当然……”仰首与他一同饮尽杯中酒,她高兴得落下泪来。就算这仍是一杯毒酒又如何?有他相伴,她今生无悔……
吻去她眼角欣喜的泪,他将她紧拥入怀。即使这是一杯毒酒,天上人间他愿相陪……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第二十一章 番外
[雪之艳似红梅]
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自我有记忆起,我就已经身在青楼之中了……
在这片由女子春花般美妙的青春年华,与世间最冷漠的风尘烟雨编织出来天地里,我过早的明白了寻常女子要多年以后才能了解到的事实——世间男子,哼……皆薄幸!
每日所闻所见的,是各色男人在这里进出,所听所遇的,是各样女子的哭泣与怨叹。不论是怎样的温柔喁语,不论是怎样的海誓山盟,挨到最终……不过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抑或一家人的苦楚……
她们是烟花女子没错,她们是男人们的玩物也没错,但似乎很少有人想到,她们……不过是些柔弱,寂寞,苦命的女子……在无尽的等待,欢爱,离别与无情中虚耗着自己原就易逝的韶华,在风花雪月,诗词佳酿,轻歌曼舞间独自品尝着孤寂这杯苦涩的美酒。
学诗作画,度曲弹琴,唱词起舞……这些,似乎是我理所当然的课程。而我,也从没有怀疑过。但我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这些当作日后谋生的伎俩,也并不甘愿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这迎来送往的日子里。所以当我用自己这些所谓的技艺攒到了足够的金银时,我离开了自小成长的青楼,在开封这条最为繁华的柳巷里伸展开属于自己的一小方天地——艳阁。
我不再下楼去饮那不知味的酒,陪那没有心的笑,但却不知为何我的艳名远播更胜于往。一批又一批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骛,一拨又一拨的公子哥们为见我一面而一掷千金。而与此同时,艳阁也成为这座开封城里最有名的ji馆之一。
这一年,我十八岁。
我并不艳羡那些可以和情郎常相厮守的小姑娘们,也不期盼着能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但孤寂却日日磨蚀着我原就不多的Jing神,让我越来越厌倦现在的自己,直到我遇到了剑修……
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让剑修走进了艳阁,因为他看来……并不像是个会进这种地方的人。而奇怪的是,当他就这么大剌剌的走进我的房间,楼下竟没有一丝的动静——往日里已不知有多少想直闯上来的人,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那一日,我记得我仍旧身着一身红衣,倚在二楼的窗边试探着外面微微的雨势……
我大概猜的出他的身份非富即贵,尽管他一身黑衣一柄利剑的模样看来更像一个剑客,但却没有想到他竟是当朝枢密院使,当今圣上唯一的堂兄也是最宠信的臣子——晋王赵剑修。她现在明白楼下那些人为什么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放眼京城,放眼当今朝野,又有谁敢和他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