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南星轻弹一下薄薄的A4纸,“首先,合同制式并不规范,只有乙方签名处,而没有甲方签名处,单方面合约无法生效。其次,合同内容措辞不严谨,比如这里的‘随时’,如果没能做到随时该如何赔偿甲方的损失?还有这里的‘尽量’和‘有空’,这种口语化且非量化的形容词,是不该出现在合同里面的。最后,只阐述了乙方的义务与责任,却没提甲方的,没办法保证乙方的权益。”
“而且,这合同居然不是一式两份,该由谁来保管?单独一份放在甲方手里,那可就是卖身契。”计南星喝了口茶水,微微一笑,“唯一可取之处,可能就是你不算傻,知道最后的金额用大写汉字,做得不错。”
计南星把茶杯放下,忽然反应过来,对面的是宋祁,不是南极星法务部的员工。她失笑,如果真是南极星速运的员工做出来的合同书,现在已经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计南星轻咳一声:“职业病,条件反射挑毛病。”
宋祁的手不自觉地搭上后颈,坐姿松散的人此刻坐得笔直。微红耳尖轻轻一动,他抬眼看向计南星,薄唇轻启:“姐姐好飒。”
私下里和计南星接触久了,宋祁总会忘记她本身是个大公司老板这件事。计南星的温柔像润物无声的风,包裹你,滋润你,然后又悄悄离去。
直到今天她坐在他身旁,微皱眉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写的合约,宋祁才真切的感受到,他一直以为的柔软可爱的公主,其实是位杀伐果决的女王。
不完全是那个在余总面前,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的计南星,还是一个温柔严谨,雷厉风行,办事绝不出纰漏的计南星。
不知为什么,宋祁心里的愉悦感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开始抽条,肆意疯长。
又发现了多一面的姐姐。
计南星选择性忽视了宋祁这句话,清清喉咙,重新把视线放在这份合约上,“如果你觉得这份合约,能够给你安全感,让你觉得不欠人情,我完全可以接受。”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气场极强的红色印在拇指上。左右这份合约没有甲方签名处,计南星就随手按在宋祁指印旁。“但是宋祁,我帮你不是想图你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利用你,或者侮辱你。”
“我只是想让你找到自己的路,一直走下去。”计南星失神地望着窗外疏淡的云,缓缓开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找到自己的梦想,走完自己的一生。”
宋祁抽出一张shi纸巾,拉过她的手,仔细擦拭着拇指上的口红痕迹,“我知道,姐姐。”指腹触及的掌心处,是一层薄薄的茧,宋祁认认真真擦净那抹红色,然后把擦完的shi纸巾扔进垃圾桶。
他看了眼桌上按好手印的合同,清澈眼底泛起浅浅笑意,“姐姐,你看,是心形哦~”
两个人的手指印微微重合,却是朝着不同方向,计南星按下去的时候也没注意,现在看起来的确像是两个指印构成的心。
宋祁伸出拇指,轻轻按上计南星的拇指,轻声说:“我的心破烂不堪,姐姐的心画地自缚,我们的两颗心合起来,就是一颗完整的心。”
“没法跟别人说的话,那就跟我讲吧;撑不过去的难题,我陪你一起过。就算姐姐要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我也希望能拿到一把开门的钥匙,让我随时都能见见你。”
宋祁喉结滚动,专注的视线停在她脸上。
计南星惊讶于宋祁的敏锐,眼眶隐隐发酸,连带着手腕酸软,觉得宋祁的手指像着了火一样烫。她慌张地松开手指,却被宋祁钳住手腕,握着她的手放在腰际。
少年的手臂温热有力,漆黑眸子泛着坚定又热烈的光,让计南星避无可避。宋祁轻拍着她的后背:“姐姐,北星不在了,但从今往后,你有我。”
计南星听了,忽然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瘫倒在他怀里。计南星颤抖着伸手环住他,听到宋祁一声声有力的心跳,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扑面而来是宋祁身上淡淡的柠檬香,计南星拼命嗅着,慢慢平静下来。
宋祁听着怀里人的低声呜咽,手指轻抚着她的短发。虽然这些话他已经在昨晚在计南星醉着的时候说过了,但宋祁就是还要再说一遍,在计南星清醒的,记得的时候,说给她听。
计南星很强大,但也不是无坚不摧。她把他拉出深渊,他也想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他垂眸,正好对上计南星濡shi的视线。美人落泪也是娇憨的,他戳了戳计南星软软的脸,温声安抚,“姐姐,不要哭啦。”
计南星带着鼻音嗡嗡的哭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扭头不看他,“本来就长得一般,年纪大了哭起来更丑,你别看。”
宋祁凑过去哄道:“姐姐最好看。”
计南星没搭理他,过了一会儿,一盒牛nai从后面伸过来,上面还画着两个小人,头顶上有一颗心,旁边写着Q&X。她看着小学生一样的画功和字迹,破涕为笑,接过那盒牛nai,转过身看他。
宋祁抬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掉,“姐姐,晚上我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