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宴开到后面,班上几个东北大老爷们嫌啤酒不够带劲,又喊人上了两箱葡萄酒。红酒一开,场上的站着的人立时就少了一半,连夸口自己酒量如牛的陆延毅也在几轮敬酒下来后醉倒在座位上,又哭又笑。
直到散场,还清醒着的大部分女生和少部分垫后的男生们,这才一个搀着一个走出包厢。
相比于醉到不省人事,被舍友们并肩扛着抬走的那些彻底喝大了的人,陈方显得十分清醒。甚至连走路都还是笔直的一条线,半点没歪,甚至仍有余力给一旁的人搭把手。
班长拦着车送走又一批的醉鬼们,回头看着仍在一旁站着的陈方,问:“你还好吗?”
陈方的反应比平时迟钝了些,回答话时的思路却很清晰,“还好,没关系。我等你们上车。”
班长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面前的人,见他面色两颊因为喝过酒而有些微微发红外,神情一如往常的淡然,半点没有变化,可她还是不放心,今晚上灌陈方酒的人可不少,虽然他现在人是清醒的,可万一酒的后劲上来了怎么办?她盯着陈方,冷不丁开口:“五十乘五等于多少?”
陈方一愣,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远古的史前冷笑话,有些无语:“这玩笑也太老了吧……”
“快点回答我!告诉我等于多少?要不然我不会放你一个人走回去的!”班长目光灼灼,显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二百五,行了吗?”
“行了!”班长总算是露出个笑容,远远看见舍友们又拦下辆出租车,正招呼着自己,转头看向面前这个连眼睫毛都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大男孩,心里头关于毕业的那一丝不舍和遗憾,到最后还是被知足和幸运的慢慢填满。
她抬头看着陈方,笑着说:“可拿好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了,别掉路上了,学校不补办的。”
“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别在即,班长觉得今晚的陈方显得格外的好说话。
虽然平日里他待人也十分谦逊有礼,但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性使然,他总会下意识和其他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绝不会引起误会的距离。
四年来,他对谁都是如此,温和,但无法接近。
她坐进出租车里,靠着窗户看着路边那个和她们摆手说再见的人,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句,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所有的人都走了。
陈方站在原地,聒噪热闹了一晚上的身边终于重归安静,他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悄然寂静,偌大的城市,仿佛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其实自己本来,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呀,还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呢?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看着前方的路面随着距离路灯的远近,在亮光和昏暗之间变化着。
他今晚其实也喝了不少酒的。
但是他没有喝醉。
最起码,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刚刚在窗边和皎皎打电话时,自己第一次用那么大的声音吼了她。
皎皎应该还没消气吧?
其实,这件事也不怪她。
“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就经历了这种事,会有情绪,也不怪她。”陈方低声对自己说着,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是我,我没有当好哥哥,我应该,应该多关心她一些的。嗯,是我没做好。”
站在原地,陈方拿出手机,反复确认自己点开聊天框的人是皎皎后,才慢慢地在键盘上敲出“对不起。”三个字,点击发送。
抬眼时,迷离的光点在眼里重叠,慢慢变成便利店的招牌,他忽然觉得有些渴,不知怎么,脑海里惦念起巧克力牛nai的味道。
他读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的那款巧克力牛nai。
他还记得,当初的每个早晨,妈妈都会提早起床,替他把牛nai倒在家里的那个白瓷大口杯里,加热好。等到他穿好衣服时,一出来,就能喝到香香甜甜的巧克力牛nai了。
陈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样的事,而且,就连妈妈递过来那个白瓷杯,右手虎口的凹陷处的那个浅浅的伤疤,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忽然离开了黑暗的环境,便利店内的灯光有些晃眼。陈方慢吞吞地走到冰柜前,脑袋里不断回想起以前的事,让他站在冰柜前不知不觉就发了好一会呆。等他终于缓慢移动眼神,在角落里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花花牛的头像时,还来不及伸手,一个小男孩先他一步拿起最后一袋巧克力nai,特别兴奋地跑回到收银台:“妈妈妈妈!你看,居然真的还有耶!是最后一袋!”
“是嘛?那我们大宝明早就可以喝了!”
心愿得到满足,小男孩笑着的声音显得格外天真烂漫,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张扬的快乐。
陈方心里忍不住发酸,回过头去挑货柜上其他还剩下的巧克力牛nai,最便宜的也都比花花牛贵了三块钱。
他细细盯着那个陌生的牌子,心底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升起一股今天一定要喝到巧克力nai的执念,不管不顾地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