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和谁打电话?”小野再次问道。
被粗暴打断的川页爪不禁愣住,这两个人,今天怎么好像互换了似的,顾岛那么可爱,小野那么狰狞。
忽然,川页爪心中一亮,原来是嫂子查岗来了!
于是他贼兮兮一笑:“大大在周会上呢,周会,不是私会,嫂子放心,有我看着,半只苍蝇飞不进来……”
“你告诉他,立刻、马上下车!”
“啥?……”
“他的车有问题,让他马上下车!”
“什么问题……”
“你让他马上下车!”
挂掉川页爪的电话,小野打给了第三个人,那个知道答案的人。
“你醒了。”电话接通后,传来陈艾平静的声音。
“你们对顾岛的车做了什么?”
“车上装了炸药。”
小野浑身冰凉,抓着车把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什么时候会炸?”
陈艾停了一秒钟,冷冷地说:“我想让它炸的时候。”
“为什么……”小野眼前早已一片模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块地而已,为什么要用一个生命来交换……”
“我怀孕了。”陈艾打断小野。
小野怔住,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腐烂的味道。
“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不管它有多疯狂,多自私。”陈艾深吸一口气,望向前方,却看不见远方。
她淡淡笑了笑,继续说:“我终于明白,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天纯,也改变不了自己,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结束这一切。”
小野拼命地摇头:“不是的,陈艾,停下吧,一切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陈艾不带一点情绪,冷静地像个刽子手,“这条路已经走得太远,太倔强,太卑微,回不了头了。就算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同一条路,同一个归宿。小野,我的生命里,曾经有两道光,一道是你,一道是天纯,你是让我活下去的光,他是让我毁灭的光,你是我的希望,他是我的宿命,没有你,我是一个可怜的人,没有他,我活不下去。可我是一个母亲,我不能让孩子有一个罪恶的爸爸。”
小野越听越不对劲,陈艾的目标,似乎不是顾岛……
她的目标,其实是……
小野恍然大悟,用尽全身力气猛踩脚踏板,对着电话吼道:“陈艾,你别乱来……”
“对不起,小野,说好要和你比赛的,可我中途退出了。”
“陈……”
电话里一声巨响,前方不远处的高速上,升腾起滚滚浓烟……
当小野失魂落魄地飞驰到现场时,陈艾满身是血地躺在因为热浪而扭曲变形的空气中。她颤抖着小心抱起这个曾经浑身是刺如今却软绵绵再无还手之力的身躯,仿佛一片落叶,在她怀中慢慢枯萎。
“陈艾,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陈艾脸上,却浮现出解脱后的笑意:“小野,小心俊哥,离他……越远越好……”
“他是主谋对不对?”小野顿时了然一切。
陆天纯再怎么恨顾岛,骨子里,却绝不是Yin狠的人。给他这个想法和这份胆量的,一定是俊哥。
鲜血从陈艾嘴角渗出,滚烫地落在小野的手腕上,将小野的心灼得一阵阵绞痛,刀光剑影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最终只留下深深的怨恨与悲凉。
小野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我胡来了一辈子……总不能……到死都是个混蛋……”陈艾的目光越落越远,越飘越空。
小野紧紧抱着陈艾,深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可陈艾的呼吸依然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虚无。
小野强忍悲痛,贴在陈艾耳边:“你是胡来了一辈子,可你从来没有忘记要做自己,那些正经了一辈子的人,也许早就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陈艾,答应我,坚持住,勇敢地活下去……”
茫茫河谷里,满山的马兰,悄无声息。
陈艾噙着笑,缓缓地、缓缓地,睡去,飘远。
“陈艾!”
那一刻,遥远的记忆无比清晰,小野看见,那个跟着她一起守小卖部的丫头,那个背着画板眯起眼藐视天地的丫头,那个在她床头大放厥词的丫头,那个吃到好吃的总会给她留一块的丫头,那个和她较劲比赛谁更勇敢的丫头……
不远处,陆天纯透过浓烟,痴痴望着小野。
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就像这浓烟中飘零散开的再也抓不回的一团梦,温柔过也狠心过,善良过也恶毒过。
他尽力了,可他终究没能脱离别人给的羽翼,自己飞起来,活得潇潇洒洒、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下辈子,陆天纯依然不知道自己想成为谁,要怎么过。
但是他知道,如果还能遇到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