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诺里安可以失去兄弟,迈雅的后裔就不能失去皇后?”他朗声质问如宣读神旨。随后却低语起:“迟钝的蠢货卡兰希尔,有矮人的锁子甲却不穿。”他边自言自语,边用衣摆拭干了斧缘。
乱刀砍向他的时候我闭上了双眼。
“小家伙,你在发烫,小家伙!”
耳畔传来希尔南队长急促的声音,我落水者般攥住了他的衣袖,而他则一把我拽进了他的怀里。我庆幸再次听到的是他的声音,而不是那个不肯放过我的心愿的神秘者。我在他的引导下深深呼吸。我发现我们已然不在马背上,不再身处希姆凛之外的荒野,而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难道......
“你是真的吗?希尔南队长。”我去触碰他的脸,“你能听到我吗?”
他覆住我的手,给我擦去额上的汗水。他看起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我是真的。只是一路上你都昏沉着,我以为你出事了。你睡了不止一个夏天。”
“我们已经走完一路了吗?这是哪里的房间?”
“这里是巴拉尔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你喊过梅斯罗斯的名字......你太令人担心了。是我没把你照顾好。”
“我没事的,没事的。”我再次抱了他,因为我勇敢的师傅看上去有点害怕,“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但是我看到了梅斯罗斯殿下的弟弟们在多瑞亚斯.....那非常可怕。”
我事无巨细地向希尔南队长复述了一切。从有一个声音问我的心愿开始,从三位殿下倒在血泊里结束。他聚Jing会神地听着,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鼓励我说下去。他想了很久,说这和归来的战士和他叙述的并无矛盾之处。听到他这样说我感觉就像同一道伤口被豁开了两次。看到他们的死是痛苦的,那并不比不知道他们因何死去,只看到他们的马匹孤零零地回来更痛苦。
“弑亲者!”——那歇斯底里的骂声仍在耳边,听起来像是希望被指控的Jing灵在他们的声音里死去。这意味着什么我并不真正清楚,因为被冠上这个头衔的恰好是我仅有的亲人。我无法想象我会在他们面前拿起剑,而不是为了保护他们——但我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Jing灵会对另一个Jing灵举起剑,而不是奥克。
“我想我没能照顾好你。”希尔南队长本不应如此悲伤,他再一次这样说。
“我想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你拖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什么都没能帮。”
那天的午后,我和希尔南队长一起去了海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大海很美。
我们一起看海浪一次次扑向海岸,海浪每一次退去都好像再也不会回来,可每一次都还是会回来更深地啃噬沙滩,最终留下一叠一叠的痕迹和海草、贝壳——玛格洛尔殿下曾告诉我会孕育出珍珠的贝壳。
希尔南队长陪我捡了些贝壳,我们还用沙子堆了一个小小的希姆凛要塞城堡。远远地好像有人在说“那个被梦神带走的孩子醒来了”我想我当真是睡了很久。
“希尔南队长,下一次叫不醒我你不要害怕,即使我睡了很久很久。在那座厅堂里,我只是看到了几个画面,连天光都没有暗下。”
希尔南队长抹了抹我脸上的沙子,“去做你的梦吧傻小子,只要你按时回来。无论看到到什么都别害怕。我哪儿都不会去,就保护你。”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过着平静的生活,练剑、看海。我总觉得我还能再见到梅斯罗斯殿下,即使这种希望太像绝望。直到有一天希尔南队长从箱子里抽出一把剑柄镶红宝八芒星的剑,他递给我,说现在你用它应该不会伤到自己了,它是你的了。我不敢接。
“这难道不是梅斯罗斯殿下的吗?”这和梦里被他高高举起的那把连刻痕都相同。
“我想是的。”
“他是不是疯了?”我不该这样说,但哪有战士会不要自己的剑呢?我着起急来......
“我想也是。但那天他就交给我这个。”希尔南队长皱着眉,“然后让我带你走。我答应了。”
这就是希尔南队长会做的事。无论平时如何,在梅斯罗斯殿下面前他一直都是最沉默忠诚的卫队长。如果梅斯罗斯殿下要他在战场上第一个死去,那么他会说好的;如果梅斯罗斯殿下要他活到阿尔达的尽头,他还是会说好的。
“他说红宝石撬了可以换钱,他本来应该给你更多。”
“我会还给他的。他等着。”我咬紧牙。
他就是疯了。我要去找他,亲口告诉他“你疯了。”哪怕他是我的领主,哪怕他是我的梅斯罗斯殿下。
他为什么不叫去我剜出自己的心脏换钱呢?为什么不呢?只是因为那不值钱吗?
那天傍晚的海面被血一样的夕阳染成玫瑰色,同样的声音再次回响。
【“告诉我你的愿望。”
“我要和梅斯罗斯殿下汇合。别再问了,永远是这个。”】
转瞬间火光烧满了天,木质结构坍塌跌入海浪,浪花不断被溅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