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人后,门进门出,每天拜访的人一个接一个。自从她退休了,门前也开始冷落起来。她笑言这是“人生难得清静”,但是平时也不见有什么亲戚朋友来,真正与她深交的好像只有周琦璇一家。她丈夫去世的那段时间,冰姨一直精神恍惚,甚至出现幻觉,看到她丈夫在阳台向她招手,她便神推鬼使地跟着他。后来还是璇爸爸发觉了,把她拉回来。璇妈妈不放心,干脆带着牙刷手巾呆在她家,守护着她直到安然入睡。
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倒过来,心情平复下来的冰姨,本着当初做妇联主任的利落,来到周琦璇家,为她家安排一切。
“琦璇,我想,你应该要知道发生什么事。”冰姨把房门关上,转身拉着周琦璇在床边坐下。
周琦璇顺从地点了点头。
“昨晚凌晨,你哥哥和一班朋友到大良喝酒,后来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独自离开酒吧。在离家里只有100米的路上,出了意外,抢救不来,现在你只需记住,你现在是家里的独女,这个家有什么事,父母撑不住的话,你必需撑住。”冰姨抓住周琦璇的手一下子收紧,但周琦璇觉得心中的沉重感掩盖了那种□□上的疼痛。
她瞬间想起些什么,抬起头问:“冰姨,爸爸?”刚才进门时望了一周,没有发现爸爸的身影。
“你爸爸和B猪在隔壁房间睡着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容易,昨天没吃没喝折腾一整天,我们劝他养好身子才能支撑家庭,他才带着B猪上楼休息了。可怜的男人,一辈子不愿意流的泪在这一天都流干了。”冰姨说着,忍不住伸手擦眼泪。
周琦璇更担心的,反而是B猪。B猪是哥哥的女儿的昵称,长得又白又精灵的,今年才刚一岁。虽说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当她长大了,发现周围的每个人都有爸爸疼的时候,她又能向谁哭去?想到这里,周琦璇不自觉眼圈红了。“我去看看爸爸。”周琦璇说了一句。
冰姨点了点头。
打开房门,B猪已经熟睡了,倒是爸爸还在翻来覆去。他一眼看到她,低沉地说了一句:“你哥不在了。”通红的眼睛诉说着刚才的泪水如何倾泻。声音明显沙哑。周琦璇一阵心酸,却一下子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下午你也去医院见你哥一面吧。”他转过身,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下午,市第一人民医院。爸爸把周琦璇的手紧紧地拽着,目无表情地向前走。后面跟着十多个眼睛红红的亲戚朋友。其中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也说不出什么辈分,一路上大声地哭,叫喊着“怎么会那么没天理?怎么会这样?!”即使是见证过无数人的出生离世的医院,她们的声音还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从医院门口到殓房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周琦璇只感觉到随着距离的缩进,压抑感越发明显。她抬头看了看爸爸,只一夜,像苍老了十岁。白发飞霜。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眼睛只是忧伤地看着前方。
年轻的嫂子在身后跟着,在众人的推揉下拿着点燃的短香,一路走一路轻声地叫唤哥哥的名字,滚烫的香灰洒落到她白皙的手上,她下意识缩了一下。
到达殓房,璇爸爸从挎包里抽出死亡通知书,递给迎面走过来的负责人。
“冰冻费。一天一百。这是政策规定。”那个满面胡子的男人指着通知单上的小字,一顿一句地说。在殓房,除了工作人员和死者家属,余下的都是被冰冻在冰柜的失去活力的尸体。他们不再有感觉,不会饿不会冷不会伤心流泪,会的只是冰柜外的活人。
胡子男人收完钱后,示意璇爸爸跟他到办公室处理相关手续。璇爸爸低头向着周琦璇说:“璇,跟我一起吧。”那忧伤的声调,让她害怕眼前那个一直照顾她的男人,会因虚弱,在下一秒倒在地上。她只得紧紧地把自己的手塞到爸爸手心,倔强地要他把她拖着。
一堆的表格,爸爸麻利地一张张填好,然后交给医院方面盖章,大约半小时候才拿着那张交给殡仪馆的单,回到殓房。哥哥的尸体放在一个特殊的不透水袋子里,平放在地上。围在身边的人掩面痛哭。其中一个女人便哭便对璇爸爸说:“刚才我们......已经打开来看,现在你们也来......见一面吧。”说完,接过她丈夫递来的纸巾,用力地拭擦红肿的眼睛。
璇爸爸制止了殓房的工作人员正欲重新打开尸包的手,说了一句:“再看也只能这样。外面停着的是殡仪馆的车?”大伯点了点头。
那个漆黑的尸包静静地躺在那里,使周围的气氛散发出一阵诡异的气息。周琦璇盯着这个尸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冲动让她逐渐靠近,她伸手想去触碰它。然而,殡仪馆工作人员迅速进入殓房,像对待一条硕大的冰鲜鱼一样粗暴地扛进一个冰冷的不锈钢箱子里,然后退出殓房,扛到“黑箱车”上。
年轻的嫂子还是拿着一束燃着的短香,神情呆滞,嘴里碎碎地念着什么。一个肥胖的女人把一个装满硬币的袋子放到她手上,忧伤地嘱咐道:“一会儿开车了,你要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啊,每到转弯下坡上坡都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