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势中,还有太多不明朗的地方。这次潜入月城,也被巫师提前知晓,甚至是恰好钻入了对方的局中。远山不觉得自己身上除了远家继任者外,还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近几年只有在成都府赵家时亮明过身份,若这个人是从那时甚至更早便注意他就很有问题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
“我的确在更早的时候就关注你了。”穆昭毫不避讳。
“那先生是清楚成都府赵家发生了什么吧?”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了解远家在秩序师中的处境。”穆昭没有用“地位”这个词,反而用了“处境”,可见他对秩序师家族间的关系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是谁?”余生问道。
“不知余公是否还记得一舟城?”穆昭再一次避开,反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一舟城?”余生犹豫了一会,想起一些模糊的印象,“几百年前消失的学士之城?”
一舟城这个名字曾经轰动一时,当世大多数智者贤才都出身于此,他们带着先进的技术和知识进入各个国家的重要机构。只不过,盛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这座神秘的城市就彻底消失了,后人也对这个名字闭口不提。余生并不关心这些,因而仅有些稀薄印象。
“是的。”穆昭点了点头,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往事。“宇宙浩瀚,我如一叶扁舟。这是一舟城名的来源,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它。”穆昭笑了笑,这时候的他,真正有了一种老年人的岁月沧桑感。
“一舟被世人尊称为学士之城,也的确担得起这个名声。由于处地特殊,易守难攻,几乎不曾受到战争的侵害;因此,城内欣荣安乐,风气良好,不愁温饱可专注于事,自然学什么都事半功倍。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舟城向世间各地输送了不少人才,也逐渐成了被多方势力觊觎之地。”说到这里,穆昭的脸上并无悲喜,只略微显出遗憾神色。
“先生好像并不觉得意外。”白鹤接道。
“嗯。世事往往很难用对错评论,因果轮转,也不能说一舟城人就全然无辜。我们掌握着学识和技术,而总有人在尝到甜头后,想要独占这些资源。有些人预知了这个结果,却无可奈何。人心所向,本就是无解之局。被外面的势力瓦解,整座城分崩离析几乎只在一夜之间。”
“城内的学士们也有了分歧?”
“有人主张断绝和外界的联系,有人主张达成合作,也有人觉得两者都不好。这些分歧终于酝酿成了一场大战,所谓的学士之城,就此从世间消失了。”
穆昭几次在关键处含糊其辞,他所说的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坦诚,于是老狐狸试探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种亲历的感觉,真奇怪呢。”
“我的确是亲历者。”穆昭坦然回应,“到今年,我已五百七十六岁了。若我是妖灵,恐怕各位就不会这么诧异了,不过,我……准确来说,是半长生者。”
“半?”
“对。不得长生,却也不知道命尽何时。此中缘由,说来话长,且与此事无关,不提也罢。”
“那你说此事于你有责任是何意?”余生也转移了话题。
“巫师与秩序师,其实追根究底不过都是世间有异能者。理念不合,所以自成一派,争斗不休。一舟城内很早就有相关的研究,这也是我为何如此了解的原因。万物发展,皆有迹可循。许多事在我们看来,都只是必然结果,因此一舟内定有不能轻易插手的原则。月城豢养魔物之事,我是知道的,西原草场的那次意外是我们的疏忽,让它逃走了。虽然出声示警,仍然造成了伤亡。”
“是我的责任。”裴路生忽然开口,“那段时间我们发现多次魔物出现的迹象,师尊察觉异动,派我们保护周边百姓。我在同人交手时被它跑了……没想到它吞噬了同类和生灵后,伤口恢复那么快,就此消失了。”
穆昭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我们虽然知晓,但没有想到会有一条困在此地的魔王。月城警备森严,信众也死守这个秘密,想要探查内部境况变得难上加难。幸好小徒路生与月城内的一个孩子交往颇近,才得来了一些信息。”
“可依我看,你不仅是知道这怪物的封印地所在,还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啊。”余生对穆昭那些绕来绕去的大道理实在听得腻了,直截了当的指出其中矛盾之处。
穆昭神情未变,仍是一副有问必答的姿态应道:“我与巫师间的渊源是在百年前他们的大使者伤重时,施予援手救过他一命。他们游说过几次让我加入,我拒绝了。除此之外,再无交集。不过,我确是从这时起才开始怀疑月城是巫师的据点。
“自从中原之战后,大败的巫师残兵们便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我们花了一些时间才确定,月城便是他们东山再起之地。此后,便密切的关注着他们的一切动向。他们在此重整旗鼓,通过各种手段招募、培养了大量的新人。每隔几年便有许多人从这里离开,不再回来。我们人力有限,无法追踪太远,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在酝酿一个巨大的Yin谋。